“那你,現下有何打算?”
鸢璃垂頭失落,不安地扣着手指,語氣低迷道:“原本,想在清水鎮尋個安身差事,能吃頓飽飯,我穿了逃亡時帶出來的最體面衣裳,不成想…不成想這清水鎮竟有如此荒唐的瘋狗病。”
她語氣中滿是委屈,嘴角下壓,抽泣擦淚間,可憐見的眼神充滿無助,還時不時擡眸向他抛去。
“月銀二兩,可否滿意?”
“可我是個蠱師,猶如過街老鼠,受人人嫌棄唾罵,留在公子身側侍奉,恐會給公子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珩槿當即掏出二兩銀子塞在她手心中,打斷她的話道:“我做的事乃至身份都極其危險,留在我身邊又何嘗不是輕則丢命,重則死無葬身之地。你既想要報恩,又愛惜性命,我也勸你,想好再說。”
“我善蠱,可保你不死,日後,你在何方我亦在何方。”
鸢璃以柔情似水的眼神緊盯着他,眼中充滿堅定和執着,仿佛認定了他般。因禍得福,現下算是徹底解決點了如何留在他身側的煩惱。
馬車掉頭駛回清水鎮中,略有颠簸的馬車抖得她昏昏欲睡,珩槿卻捏着書卷看得津津有味。
春困秋乏夏打盹乃至冬眠,鸢璃可謂一個不落,很快便靠着馬車壁阖眼入眠了。
鸢璃隻覺前一秒睡着,後一秒仙靈便脫離了肉身,二人就那般坐在馬車經過的大樹軀幹上。
天樞拿出一卷金燦燦的卷軸,卷軸周身泛起仙靈浮光,他手握命卷,嘗試将它打開,但再怎麼努力都無法撼動絲毫。
“何時有的異動?”
“你與亓珩本該清水河畔傾心一見,兩情相悅,互托情思而後喜結連理,可你們早了足足四個時辰相遇,那時,命薄就打不開了。”
“下界時看的那本帖子呢?可有變化?”
天樞搖頭道:“下界所觀乃機緣貼,與命薄息息相關,機緣貼所現,既是命簿所示。你二人錯過了命定的系情結,阿璃星君恐得多費神思,令帝君再次心悅于你。”
天樞言下之意,不靠開挂,靠自己。
神思苦惱之際,鸢璃神識浮起向遠處行駛的馬車飄去,耳旁傳來他空靈的聲音道:“阿璃,别全信眼中萬物。”
在她還未思慮透徹應答時,她就已經回到了馬車之中,嘴裡小聲嘟囔重複道:“别全信眼中萬物…他,究竟是何意呢…”
亓珩合動書卷的響動襲耳,她撩開馬車簾,寒風瑟瑟拂面,她裝作若無其事的盯着窗外景,避免與亓珩有對視。
越靠近清水鎮,寒風拂面的力度便越大,冷風肆意的鑽入她衣衫空隙,有些打冷顫。
剛要放下簾,清水鎮那塊石頭界碑便映入眼簾,快速向後劃過,鸢璃不了置信的揉眼,探頭向外望去。
不知是否眼花了不成,鸢璃方才好似瞧見那原本光滑的界碑下布滿苔藓,似求生的枯爪向碑頂延伸。
身後書卷抵在她腰間輕叩道:“危險,快回來。”
聞言,鸢璃縮回身子,腦海裡一遍遍回想之前見的界碑。
馬車内氣氛凝固安靜,直至駛入鎮中,亓珩從身下坐榻抽屜裡拿出一套天青煙紗長裙,而後又先行下了馬車。
隔着馬車簾,亓珩道:“我替你守着,換好衣裙便下來。”
鸢璃将那身衣裙打開細看,看衣料與做工不像丫鬟小厮的,倒像個富家小姐低調出府的裝扮。
危機感湧上心頭,追夫之路漫長艱險,變化多端,現下又冒出個勁敵來,鸢璃忍不住長歎。
換好衣裙掀開車簾,隻見亓珩背對站于馬匹旁,寬肩窄腰安全感十足,亓珩微微偏頭小聲叮囑道:“走吧,今夜,暫時在此處歇腳。”
來往百姓眼神時不時向他們抛來,鸢璃颔首低眉緊跟他身後半步,亓珩徑直帶她進入客棧旁的小道穿梭着。
相繇身着夥夫裝前來引路,順着後院門直達客棧頂樓貴賓房,門推開之際,鸢璃似乎聞道了若隐若現的灰黴味。
偌大的客房内古樸典雅,屋中隻放了一張床榻,上擺随行包裹,并未有生活痕迹。
“收你收得匆忙,隻預備了這一間客房,你打地鋪。”
“公子,很冷,我們…”鸢璃抗議的話語還未說話,亓珩便回頭瞥着她,似有些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