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震驚之餘,鸢璃心髒猛跳,心房裡的那頭野驢時隔十八年再次因他拼命亂撞。
她毫不猶豫地緊緊握住那雙手,溫暖傾刻包裹她冰冷的手,驅散掉寒冷。他用力回握将她拉上馬車,熟悉的面容映入眼簾。
他們,不該此時相遇…
少年聲音溫潤,卻用嚴肅的語氣問道:“我很好看?”
此刻,鸢璃腦海重現良渚溫王府中大婚之夜,他接過她的鴛鴦團扇,紅被映得人面紅光帶着喜色,他掏出那塊兔子手絹,身子微微前傾靠近,替她擦拭口水,他眉眼彎彎,聲線溫潤,問她道:“臣很好看?”
眼前人像極了她的阿辭,沒了天界那遙不可及的距離感,多了些人間煙火氣,鸢璃極力克制語氣中的酸楚。
“好看,公子乃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子。”
他愣了愣神,随即很快收斂,故作鎮定問道:“你是蠱師?關于鎮裡的瘋狗病,你可有把握辨認它是否為蠱的一種?”
“你是為了,瘋狗病而來?”
“嗯,瘋狗病來得毫無征兆,蔓延速度極快,又無曆史參照,隻餘坊間傳聞瘋狗病乃是蠱師所緻。”
“那你呢?你也認為清水鎮的瘋狗病,是爾等口中所說鬼山蠱師所為嗎?”鸢璃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向他确認着答案。
她自小在羁望谷中長大,那些寨民與她同生共死,她清楚他們的本性,雖會制蠱,但絕不會觸犯阿爹立下的禁忌,以蠱害人。
阿爹年輕時,蠱毒盛行,常有帝王權貴掏出珍寶金銀,請來蠱師為他們做事,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生靈塗炭。故此,百姓才恨絕了蠱師。
她能理解,即便他說是。
如今的帝君尚為凡人身,以他的家國情懷所理解,許也會被世俗言論所蒙蔽,可她還是想聽他親口說出答案。
“我目前尚不能斷定是否為蠱,但,即便為蠱,也決不會是羁望山之人所為,他不會允許自己的寨民如此作風。”
“你認識寨主?”
他緩緩回頭凝視着她,瞧見那眼神,鸢璃悻悻道:“算我多嘴,不該打聽公子私事。”
“相似蠱毒…可否有?”
“以我個人了解來說,确實有蠱師能控制人的言行舉止乃至思想,但這種能使人癫狂若瘋狗的蠱,我還尚且未曾見過。”
他陷入苦思,一言不發,任憑馬車緩緩向前駛行,薄薄的車壁外,百姓倉皇而逃的驚呼聲漸漸消失。
鸢璃掀開車簾,馬車外熟悉的土路湧入眼簾,清早路過時瞧見的那塊清水鎮界碑向身後退去,她這才意識到馬車正往羁望山的方向行駛着。
她焦急地掀開馬車簾,隻見,馬車前并無車夫控制方向,隻有兩匹油光水亮的棗紅大馬肆意奔跑。
“停下,我要下去。”
“清水鎮不太平,我勸姑娘還是坐好為安。”
珩槿話音剛落,那兩皮棗紅馬猶如通曉主人心思般,猛然加快速度,鸢璃被突如其來的後坐力緻使後仰。
心慌之際,珩槿寬大的手掌墊在她背後支撐,将她牢牢接住。整個過程他都面不改色氣定神閑,毫無擔心情緒。
“你快讓你的馬停下來。”
“我帶姑娘回家,不好嗎?如此害怕踏入這羁望山的領地,你莫不是犯了寨主禁忌,為保命偷偷逃出來的吧?”
言罷,他禁锢住她右手道:“若果真如此,我倒是可以将你抓回苗寨向寨主讨賞,興許他老人家一高興,就幫我将瘋狗案一事了結了呢。”
聞言,鸢璃内心着急,突心生一計,眼淚婆娑故作傷心,抹淚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這樣,能解公子燃眉之急,那小女子願随公子回那狼窩。”
豆大顆的淚珠滑落臉龐滴下,她學着前世江玥瞧沈序淮那般“我見猶憐,美人落淚”的模樣仰視着他,滿眼柔情。
珩槿禁锢住她的手果然松開了些力道,眼神略微閃躲,他不解疑問道:“狼窩?”
“嗯,我原本的苗寨因為一場人禍,族人皆橫死,隻活下來我一個獨苗苗。前些日子我流落至此,聽說清水鎮的人淳樸良善,定能尋個好生計混口飯吃,不成想,我剛踏入此地,便被個莽漢擄上山,他想…他想…強迫我…”
話落至此,鸢璃哽咽得說不出一句完整句子,低頭掩面哭泣,左手慌亂遮掩臉龐視線,連同那肩膀也被帶動起伏着。
珩槿徹底松開禁锢着她的手,他坐直身子行禮緻歉道:“是在下冒犯了,觸及姑娘傷心事,望姑娘寬宥。”
做戲做全套,她連忙擦拭眼淚後擺手道:“無妨無妨,我深知公子是個好心人,不知其因,不怪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