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這個衣櫃格外眼熟,像極了那夜她女扮男裝随亓珩褚宵潛入花柳巷辦案出發前,亓珩帶她挑男裝的那個衣櫃。
而她還清晰記得,亓珩的那個衣櫃也是被這樣一把精緻的小銀鎖鎖着,裡頭整然有序的挂着不同年齡階段的衣衫外袍等衣物,用料工藝都極為精湛,不比宮内技藝差半分。
當時她瞧那些衣物都并非像是亓珩平日所穿風格顔色,倒像是個京都權貴家的富家小公子所穿。
“母親?您一直盯着孩兒的衣櫃做什麼?”弟弟不解疑問道。
“沒什麼,母親剛回到你們身側,想為你們做些衣衫鞋襪,可…缺失了你們多年陪伴,連你們的身量尺寸都不知,就想着參考參考你們往日所穿衣衫花樣尺寸。 ”
“母親不必難過自責,那些不是你的錯,身量尺寸總有第一次不知時,日後母親常伴我們,定會娴記于心。您很愛我們,我們知道。我與弟弟,倒期盼母親長命百歲,安享晚年,晚些來此。”姊姊舉着隻燕子紙鸢道:“母親,我喜歡這個。”
“好,那你先替母親帶弟弟出去玩兒着,母親正好在你弟弟衣櫃中瞧瞧花樣款式。”
聞言,不知為何,剛還拿着燕子紙鸢欣喜不已的姊姊臉色慢慢平靜了下去,“那些都是弟弟的舊衣,小了不再穿的,母親這時去瞧那些做什麼?”
“姊姊,為何要這樣跟母親說話?你明明就知道母親剛來,又不知這裡頭存放的是我的舊衣物。母親也是好心,想為我做件喜歡的衣裳罷了,衣物雖小了,可也能瞧出我喜愛的款式顔色。阿姊若再這般跟母親說話,我該不喜歡阿姊了。”
言罷,弟弟放下紙鸢,撲到鸢璃懷中朝她招手示意蹲下後,摟着脖子附耳,還不忘擋着嘴巴防着阿姊,說着悄悄話道:“母親,你要找的東西,就在你瞧中的衣櫃深處。”
說完,弟弟神神秘秘的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用極小卻能被身後的阿姊聽見些的聲音說道:“母親可認真記下了我說的喜好要求了?我的衣裳,定要做得比阿姊的好看。”
“記下了,可是,這樣說你阿姊該傷心了。”
“誰讓姊姊這樣跟母親說話。”言罷,他又依依不舍地抱着鸢璃,小嘴在她臉頰輕輕落下一吻。“有母親抱着真好,孩兒隻想生生世世都做母親的孩兒。”
從鸢璃懷中出來,他扯了扯姊姊的衣袖道:“阿姊,我都迫不及待想出去玩紙鸢了,可我也不想早早穿上母親為我做的衣裳,你先帶我去玩兒,等母親來,好不好?”
“好,母親快些。”
“嗯,母親看了就來。”
臨出門前,他又提醒着阿姊道:“阿姊别忘了親親母親,我們說好的,像父親那樣。”
直到看見阿姊像他那般抱抱母親又親了親她的臉頰,才放心拿着紙鸢出門,還不忘停下提醒随從們:“将門關好,不要進去打擾母親,耽誤了時辰。”
待門外腳步聲匆匆走遠,鸢璃才靠近那衣櫃,可那挂着的銀鎖卻讓鸢璃犯了難,在屋中尋了一圈,也并未找到所謂的鑰匙。
想來這鑰匙是不在這屋内了,而她眼下隻有這一次機會。站于櫃門前,鸢璃想起亓珩之前是從櫃後機關中摸出的鑰匙,便墊着腳學着摸索起來。
片刻,果然有把涼涼的鑰匙落入了手心。
開鎖後,底下衣裳高高疊起堆至衣櫃頂,塞得嚴嚴實實,滿滿當當的,瞧不出疑處,直至扒開衣櫃一角才漏出些金光來。
她這才明白,方才兒子所言所語皆是在幫她離開這兒。而方才,也是在跟她依依不舍的道别,還不忘,讓她離去前也能被女兒抱抱、親親。
将衣櫃中堆砌的衣物徹底扒開,最後那道金光發出耀眼的光芒,象征着通往生的大門。
她回頭依依不舍的望着那道被關上的大門,門外隔絕着的,是她的兩個孩子與阿辭,是她夢寐以求的日子。
兩難之際,稍作思慮,她終是毅然決然地踏入了那道金光。
進入刺眼的金光那刻,鸢璃緊閉雙眼避光,隻覺自身輕飄飄的,如生魂離體般。
待覺眼前白光消失,鸢璃緩緩睜開雙眼,隻見腳底盛開着一片彼岸花海,身側飄着不計其數的還珠将黑暗照亮,與望鄉台的還珠不同,此處的還珠上顯現着其主人的還夢。
這花海之大,望不到邊際,鸢璃也不敢輕舉妄動離開,尋找其餘幾人,隻好坐在原地等。
靜候半晌,久不見影,直至不計其數的還珠中,唯獨有一顆突然散發着耀眼光芒。
同時,彼岸花朵中飄出紅色光點朝她身下彙聚而來,直到彙聚足夠多的數量,才将她輕輕托起,飄向那顆還珠。
其餘紅色光點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在花海的中央彙聚幻化出個身姿曼妙修長的女子來。外披紅紗,瀑絲如墨,毫無發飾修飾,唯簪着幾朵彼岸花。
她肌膚白如瓷淨,嬌唇紅潤,可那雙桃花眸卻微微垂着,望向她的眼神陰冷深邃。
其美貌,攝人心魄,即便是與天界的仙子仙使比,也絕不會差半分。但她的美,與天界凡人不同,就猶如那彼岸花妖魅,但不媚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