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信尾落款茶溯洵的名字,鸢璃不免疑惑自言道:“你到底是什麼想讓我看什麼呢…”
夜半,躺在陌生的床榻上,鸢璃被一大堆疑惑所困擾着,而最大的疑惑則是:璃绾與茶溯洵的往事為何會出現在她的夢裡。
魂魄本不會困倦,脫離了那副軀殼,便不會再被五谷雜糧困倦疲憊所累,然,到了後半夜,鸢璃竟慢慢困得睜不開眼直至睡着。
次日清晨,鸢璃是被侍女語氣焦急又滿是害怕地喚醒的。
“魔君,您醒醒,上朝該晚了。”
鸢璃睡眼惺忪的艱難坐起,勉強睜開一直眼,隻見屋外還蒙蒙亮着。而回過神來,榻前已跪磕着數名侍奉婢女,無一敢擡頭。
“魔君饒命,您昨夜交代今日事十分重要,定要早些準備,婢這才敢鬥膽吵醒您。”
那說話女子強裝鎮定,聲音卻止不住的顫抖着,可見她們對璃绾的畏懼,鸢璃也隻好端起猜想中魔君的架子,冷臉道:“嗯,更衣吧。”
可,當她睜眼垂眸掀開被子的那刻才發現,身量明顯比昨夜入睡長了不少,此刻身材已然凹凸有緻,與凡間及笄少女無異。
璃绾屋中所擺乃是東海獨有的水棱鏡,其鏡懸浮而立,無邊框束縛,似至淨至純的水面,将璃绾的美貌清晰地呈現眼前。
不知是此刻的璃绾是她所化的原因,還是本就如雪姑所說的那般,她的眉眼當真與璃绾有些相似。
不過雪姑有一點說錯,她與雪姑族人所雕的璃绾神像相像程度堪比孿生姐妹是沒錯,可僅僅是生硬死闆毫無靈魂的石像。而眼前璃绾的美更有種令人無法拒絕忽視的攝人心魄,棱角分明且深邃的五官令她多了幾分英氣。
水棱鏡中,侍婢手中握着的墨絲柔順且有光澤,垂至盈盈細腰下,将她的肌膚襯得更為白皙。
最令人挪不開眼的,是她那如遠山黛的眉下生着的雙狐狸眼,眼尾微微上勾,下睫點綴着小小一顆紅痣,如琉璃般的眸子似漾着陳年美釀。
她好似突然理解了茶溯洵與珩槿,若自己身為男兒身,識得璃绾,定也難忘。
朝堂之上,鸢璃受着堂内堂外數百上千的各族各域的大小妖王魔王所朝拜,表面鎮定,實則内心慌亂不已。
而聽着下頭彙報奏請的事項,鸢璃更是聽得一頭霧水,隻得一言不發,待對方說完才幽幽飄去個眼神回應,氣氛也凝結到了冰點。
“魔君,臣鬥膽冒死進言,您與冥王的婚約早已過了先魔王定下的成親之年,一拖再拖,可如今妖魔兩屆早已統一太平,您也應考慮提上日程了。”
看躺下跪求的老者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想必先前璃绾已将這婚事拖了好幾回了。按照過去,她應如往常拒絕,可這是茶溯洵的還夢,應當按照能讓他欣喜如願的發展吧,反正明日醒來,也不知是何年歲時日了。
“嗯,你自去與冥王那邊商定婚期吧。”
那老者楞在原地,反應片刻,才連連喜笑顔開的回話道:“是,是,臣下朝即刻親自修書出使商榷。”
“嗯,即刻籌備吧,無事退朝。”
“恭送魔君。”
快步從朝堂脫身回宮殿,她又被迫坐在了書房批閱堆積如山的奏則,鸢璃這下算是徹底體驗了似皇帝般的生活,卻毫無快感,反之疲憊。
待遣退侍從,鸢璃才敢放下架子,剛想懶散地趴在桌上休憩,茶溯洵便突然出現在了眼前。
他滿眼欣喜,難掩激動,“阿璃!朝堂之上,所言非虛?”
“自然,這麼快就出使到了你哪兒?吉日你定便是。”鸢璃不禁心中暗暗感歎那老頭行動真快,若人間臣子有此效率,天下該當少許多戰争。
“未曾,本是在朝堂外等你散朝,奈何你直接回了殿内,來時聽散朝路過的妖王議論得知的。”
“那也好,你提前知曉,也能提前擇定吉日。”
茶溯洵走到她面前蹲下,仰望着她,認真問道:“阿璃你…可當真想好了要與我完婚?若是臣子們又谏言,逼你做出決斷,我來拖婚期,讓他們谏我好了,你不必讓自己委曲求全的。”
略有猶豫說出後半句時,茶溯洵明顯多了些失落。
鸢璃将他拉起與自己同坐,“想好了,沒人能逼我,是我自己做的決斷。茶溯洵,與我,成婚吧。”
聞言,一向溫柔有禮謙遜,時刻注重着男女距離分寸的他,在此刻激動地将她攬入懷中,嘴裡不停重複地說着:“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可剛抱上卻又立刻松了手,下意識保持着距離。“抱歉,我太過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