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彎新月斜挂天際,清冷月輝傾灑而下,落在連綿起伏的山脈之上,蒼黑的山脊泛起淡淡幽光,更添倉冷孤寂。
支起一扇窗柩,手持一盞蓮花燭盞,鸢璃坐在桌前仰望着明月發愁。刹那,彎月逐漸變成牛頭阿傍的牛角,一聲低沉牛哞,漸顯現阿傍的整顆頭,沖着她笑眯了眼。
而後在阿傍左右,依次驚現馬面和阿湘的頭,皆挂着燦爛無比的微笑。
盡顯驚悚。
“阿璃,走啊,回地府玩兒去。”阿傍那顆挂在天空的牛頭邊搖邊笑地說道。
三人頭顱從天空漸漸隐匿退去,來到她身邊。阿湘坐在她身旁,問道:“聽說你不開心啊,阿璃。”
“沒有,你聽誰說的?”
“還沒有呢,你瞧你這眉皺得跟忘川河裡的癡魂怨鬼一樣,用得着我打聽嗎?不過我是從冥王大人哪兒探聽的口風。”
“阿浔近來回幽冥了?”
“是的,冥王大人近來精神狀态極其不穩定,又怒又笑的,讓鬼緊張得很。本自跟你來凡間起,若非大事,必要事,他都不以真身回幽冥的。不過今日頻頻回殿,進進出出好幾回,但,笑着笑着就不悅了。我本想趁他心情愉悅時打探打探,沒想到他自個兒停在我那湯攤前讓我近日常來同你說說話。”
說得正起勁兒,阿湘突然回頭看向身後的的阿傍阿依,道:“耳朵捂上。”
兩鬼點點頭,一把抓住自個兒耳朵,權當捂住了。
“聽說你要與冥王大人成親了?我能來觀禮嗎?”阿湘期盼地望着鸢璃,還未聽見回答便又拍了拍她手臂道:“我的小鬼火呀,你終于腦瓜子靈光了一回。我就說天上千好萬好,也不如阿茶大人的被窩窩好嘛。哎喲喲,那我得回去翻翻我壓箱底兒的寶貝給你做賀禮喲……”
鸢璃忙打斷她道:“你從哪兒聽來的消息?”
“自是我偷摸瞧見的。你仔細瞧過彼岸花海中常飄着的紅絲嗎?細若遊絲,發着瑩瑩光亮,有靈性,輕易抓不住的那些。”
鸢璃疑問道:“嗯,有映像,那些浮光是什麼?”
“重要的不是浮光是什麼,是冥王大人用它來做了什麼。不過我也不知道那些浮光是什麼,我隻知道它們有靈性,恐怕整個幽冥就阿茶和撚黛知道那些具體是什麼東西了。回歸正題,近來阿茶在收集整個彼岸花海的紅光浮絲,而後來前,我見到了撚黛。她手裡那顆還珠顯示着你與阿茶成親的場景,你身上的那件婚服散發着的光亮,與彼岸花海那些紅光浮絲一模一樣。當撚黛的還珠變成月光浮白的模樣,其顯現的畫面就不是過去,而是凡人命中注定的未來。”
“撚黛?”
鸢璃腦海中下意識浮現那日将她帶進茶溯洵環夢中的那個女子。
阿湘很快便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異樣。“你已經見過撚黛了?什麼時候,在哪裡?她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阿湘,你好像不想我見過撚黛,她是誰?”
“沒有呀,沒有。”阿湘轉移話題道:“是我先問的你,你之前有沒有見過撚黛。”
“可我都不知道撚黛是誰,幽冥鬼魂陰差那麼多,你不說清楚,我怎麼想得清楚我之前有沒有見過撚黛。”
阿湘不知從何說起,不斷在腦海中措辭,生怕說了些不該說的,又讓她抓到另一個問題。顧及良久,阿湘才道:“我不知如何向你描述她,隻是你見了,大概會覺得她是彼岸花妖、精、靈之類的,她最喜歡的那件衣服外有一層紅紗,頭上插着幾朵彼岸花。”
“所以撚黛是彼岸花妖。”
阿湘不假思索,肯定道:“嗯!先前有見過她嗎?仔細想想。”
“就隻是個普通花妖?阿湘,你該不會有什麼重大事情瞞着我吧?”
加之阿湘若有似無的不自然,鸢璃總覺得撚黛沒這麼簡單,終是故作雲淡風輕之态,回道:“沒見過。”
聞言,阿湘看起來似乎松了口氣,道:“沒見過就好,她隻聽冥王的話,也隻服從于他。但她很危險,如果遇到她,趕緊走,别跟她搭話,别聽,别信,不管她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