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天巫。”

“不必言謝，你對我們全族都有着莫大的恩德，我們能回報你的不多，這是我最後能為您做的了。”

天巫的聲音逐漸虛弱，她明亮的眼眸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層晦暗的灰膜，精神氣在刹那間消散流逝。

不過須臾，天巫就老了許多。

雖說這樣枯槁的肌膚和精神樣貌才符合她的真實年齡和正常的老态，可看過了她先前狀态的璃绾，内心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不久，便傳來了天巫的死訊。

祗仰們認為天巫安詳的死去是一件喜事，寓意着她完成了此生傳達天聽的使命，脫離苦海，回到了上天的身邊。

新的天巫随即出現，為前一任天巫主持着送喜儀式，也就是，葬禮。

他們會載歌載舞歡慶整夜，歌頌她的豐功偉績，徹夜替她折着祈福禱告的寶船，直到天明将她的屍體一起燒掉。

寶船會由新天巫，在等候舊天巫骨灰徹底燒好期間，帶領族人一起燒掉。這些寶船燃燒的火焰如同凡間的長明燈一般，會刻意維護它能一直燃燒到儀式結束。

骨灰燒好後，會将骨灰灑進天巫洞中的水池，才算儀式完成。

祗仰族老者說，天巫的地魂會化作池中的魚兒，陪伴着往後的天巫。

這些魚兒，隻有天巫才能看見。

璃绾從未見過這麼歡樂的葬禮。

她留下來參加她的葬禮，和祗仰族人圍坐在一起聊天折寶船。

一個小祗仰妖問她：“天巫婆婆找到你的花了嗎？”

或許是看她有些不明白，小祗仰妖又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每個祗仰都想在天巫婆婆那兒找到自己的花。我阿嬷說，她的花是荼靡花，她死的時候說，希望我的花是喜悅美滿的花，不要像她的荼靡花一樣，滿是分離之意。”

璃绾在天巫在洞中就隻看到了曼珠沙華，聽到的那句話也與曼珠沙華有關，或許，她的花，就是曼珠沙華。

“你阿嬷為什麼這麼說，她這一生活得像荼靡花的花語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阿嬷是這樣說的。天巫婆婆很靈的，每個從她那裡找到自己的花的人，都在臨死之前感歎過這一生過得就像那朵花的花語，所以，我也迫不及待的想快點找到我的花，但又害怕我的花花語并不算和美，真是期待而又忐忑。沒找到花也沒關系的魔君大人，我阿嬷說找不到也是件好事，未來會因未知而充滿神秘期待。”

“我找到了我的花，是曼珠沙華。”

直到現在，她在夜裡緊閉雙眼回想起那一刻時，腦海裡都能清晰回憶起那朵鮮豔的曼珠沙華。

聽完，珩槿和茶溯洵難得默契地眉頭緊促，神情頗有擔憂之色。

璃绾道：“曼珠沙華多美啊，縱使它的花語寓意是特别了些，可誰到咽氣時的結局不是開滿曼珠沙華的幽冥？”

“可曼珠沙華向來是……死亡之花的代表。”珩槿惴惴不安的心加劇着腦海裡的胡思亂想。

“萬生萬物，總歸會有死亡的那一天。曼珠沙華是死亡之花的說法，不過是，由人間興起編纂的話本故事留下的刻闆映像，曼珠沙華不還是一段愛情故事嗎，且它開在輪回之路上，也代表着輪回新生，寓意代表的解釋多着呢。何況，我很喜歡曼珠沙華，它很美，不是嗎？”

……

畫面輪轉，璃绾、茶溯洵、珩槿三人站在迷霧林外，神色為難凝重。

眼前是愈發濃郁的茫茫白霧，甚至看不清半點林中樹木的影子。

從起霧的邊緣之處起，嫩綠草葉就呈發黑發灰的顔色，目光能看清楚的最遠處草地上，盛開着顔色鮮豔得過分的不知名花朵，橫倒在地上的腐木上生長着一簇一簇的藍色蘑菇。

“約定好的時辰都過去半個時辰了，我們還繼續等你那美人魚朋友嗎？”珩槿問道。

“等，遆澪答應我了，就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