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舍悲傷的目光還停留在對岸,公白鼬貓彎腰俯身,溫柔地輕擡起她下巴,将她側轉的頭轉回來看他,心疼道:“眼睛都哭得發紅了。”
聞言,她粗糙幹裂的手指輕撫過眼角,神情疑惑怔然。頭腦昏漲得下意識搖頭的舉動,給了夫妻兩人确切的回答。
他與她雙手緊握,為她輸送妖力護體,對視一眼,默念起相同的經咒。圍在一旁的魚妖被毒霧侵蝕後的症狀得到緩解,暗淡的河水顔色也有變淺的迹象,周圍的一切都有得到輕微淨化,唯獨念咒的他們,中毒症狀沒有得到緩解淨化的迹象。
虛弱的她,臉色反而越念越蒼白難看。
他再不可置信也隻得停止。
解開外衫,他拉扯着衣擺,仔細檢查着貼在衣衫上的黃符咒,并無損壞和污漬破壞符文。
這次,他沒有猶豫,直接跪在了璃绾面前。
意料之中的局面,璃绾平靜道:“你那所謂的淨心咒無法拯救你倆,改求我了?”
“若我們死了,魔君想要知道的真相,在這迷霧林裡再找不出知曉清楚的第三人。”
“死到臨頭了,你還敢威脅我?光有兩具新鮮的屍體,我也能知曉你的過往,剛才給了機會你誓死不從,我現在又憑什麼相信你?毫無價值的罪犯,不配有贖罪立功的機會。”
“我有價值,魔君不想抓到背後的始作俑者嗎?我可以做引蛇出洞的誘餌!他們隻認臉和妖丹,您端了迷霧林,放出我逃跑的消息,為着殺人滅口他們也定然會與我相見。魔君隻需将娘子的命和樹洞中芝兒的屍骨,掌握在您手裡,我就絕不敢有半點違背您的想法,這是我最珍視的一切。魔君隻要看過我的記憶,就知道我絕對沒有說謊。”
璃绾朝他微微招手示意他走近她身邊,然則,他像是會錯了意,快速爬到了她腳邊。
“誰要你踐踏尊嚴爬向我了?站起來。”
錯愕的神情在他臉上一閃而過,連忙爬起身來,規規矩矩的在她身邊站好。
“是是是,是我會錯了意。”
璃绾施法查看他的記憶過往。
由于隻能使用兩成妖力,無法鎖定确切時間和切換加速記憶,隻能,呈現什麼看什麼。
好在,這次呈現的記憶,都是他們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的歡樂記憶,還有那隻橘色的狸貓。
笑得甜甜的小女孩,應該就是白鼬貓夫婦口中提到的芝兒。
短暫的歡聲笑語後是悲傷哀痛的畫面。芝兒死了,沉溺在女兒死亡悲痛中的他們,聽見了妖怪們的議論,知曉了會為被認可的追随者實現願望的主。
芝兒的葬禮上,來參加葬禮的朋友,告訴他們,無所不能的主連複活白骨也能做到。病急亂投醫的他們相信了,停止了葬禮,怕她靈魂無所去,做了個衣冠冢,此後就開始了把芝兒的屍骨帶在身邊追随主的生活。
至此,釀就了悲劇的初始。
璃绾沒再繼續往下看。
即使在他的記憶中看出了妻子與芝兒對他的重要性,可最說不準的就是人性,妖也一樣。
她從靈寶銀玲中取出個黑色瓷瓶,倒出兩顆黢黑的丹藥,遞給公白鼬貓妖。
“這是我研制的這月半命,服下,你需每隔半月找我拿一次解藥,吃三次解藥才能徹底清除毒素。少吃一次,都會喪命。你的妻子和女兒的屍骨,我仍舊會帶走,等你幫我引出背後的罪魁禍首,我就給你剩下的全部解藥。吃不吃,在你。”
公白鼬貓立馬服下屬于自己的那顆毒藥後,他卻看着屬于妻子的那顆丹藥犯了難。
“死□□太過謹慎,蹤迹難尋,我怕我會失手,魔君大人,我已服下毒藥,我妻子剛生産完體弱,能不能不吃?”
“不能。”
璃绾的語氣堅定決絕,公白鼬貓妖自知沒有可商量的餘地,再不願也隻能将毒藥喂給妻子。
對岸的食人花已經開始将同類的屍體殘軀擠下河,一小塊由屍體高築起的落腳地露出水面。
看看這情形,食人花應該很快就能過來。
璃绾道:“回樹洞取你女兒的屍骨,背上你的妻子,帶我們出去,等到了毒物邊緣,你就可以假裝逃走了。”
公白鼬貓妖為難道:“我們從被死□□帶進迷霧林的那天,就再也無法找到出去的路了。我們試着朝一個方向一直走,可這迷霧林就好似無邊無際,永遠沒有盡頭。我說的都是真的,請你相信我,魔君大人。若我知曉出去的路,怎會忍心讓有孕在身的妻子,陪我一同在這迷霧林中受毒物侵蝕?”
遆澪對璃绾通靈傳音說道:“我沒忘了此行來的目的,從踏入迷霧零開始,我就在留意了,迷霧林中的毒物更像是瘴毒,積累多年,遍布範圍甚廣,我無法一次徹底清除,隻能出去後,從最邊緣開始慢慢淨化驅散。但我們有夜明珠照亮,加上我能淨化,若隻是毒霧的原因使裡面的人找不到出路,我走前方淨化驅霧,你們緊跟在我身後,應該可以出去。但,就怕是迷霧林中還有别的妖怪在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