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眼觀鼻,鼻觀心,低着頭叫人瞧不清神色:“八成還歇着呢。”
懂了,時媱瞬間覺得自己多嘴了。
可能是惦記什麼來什麼,馄饨吃到一半,時媱便被香料刺鼻的味道嗆的再也吃不下。
俞夫人穿着一襲牡丹刺繡大紅袍,款款的坐在了時媱對面:“小二,還是老樣子。”
她聲音嬌柔的看向時媱,滿臉妩媚:“祁夫人怎麼起的這般早,沒多睡會兒。”
時媱盯着上下浮動的芫荽,滿腦子都是深夜電台。擡起頭和煦的笑笑,回她:“昨夜睡的早,醒的也早。俞夫人呢,昨夜睡的可好?”
俞夫人擺正送上前的馎饦,用筷子挑了挑,衣袖微微向上帶起,露出小臂上被鞭子抽打的紅痕:“也是好的。”
時媱卻覺得不見得,低頭吃了個馄饨,掩飾着心中的驚訝,對俞夫人的身份有了更深的猜測,對那王闊也是更加厭惡。
這時,門外有駿馬在籲籲聲中停住,兩個男子翻身下馬,将缰繩交給門口的夥計。
祁晟和王闊先後走了進來,時媱起身迎上去,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妻子:“你回來了,還挺快的。”
“去錢莊取錢當然快。”祁晟與時媱對視一眼,“畢竟昨天為了趕路,馬車側翻進河裡,我們所剩的錢财不多了。”
“還要多謝王兄,若不是他熟悉這附近的環境,也不能這麼快趕回來。”
時媱沖着王闊行了行禮,以示感謝。
俞夫人這時也吃的也差不多了,走上前挽住王闊的胳膊:“時候不早了,那我們現在就往靈照寺趕路吧。”
和來時的倉促不同,這次時媱就不用和祁晟同乘一匹馬,免受颠簸之苦了。
俞夫人和她坐在馬車上,車輿寬敞、精緻,裡面的糕點、茶水一應俱全,很符合他們做錢莊生意人的身份。
思索片刻,時媱微微放開了些,主動地問:“俞夫人和寺廟僧侶的關系很好嗎?”
俞夫人正擦着手膏,油脂将她的皮膚潤的亮亮的,聽見時媱的問題,托住手腕暫停了動作:“去的久了,自然就面熟了,稱不上關系好壞,小娘子為何這麼問。”
時媱遲疑的回答:“我和夫君無法在這裡多作停留,最多耽擱一兩天的時間,想在寺裡留宿一晚,也省得有遺憾。”
“小二雖和我說昨日便都住滿了,但也提及你們常去寺中,與僧人相熟,所以……”
俞夫人放下疑心,安撫的說:“這你别擔心,昨日便說了,我替你周旋。”
馬車很快就到了靈照寺門口。
靈照寺并非大寺,雖不怎麼出名,但也足夠久遠。斑駁的牆面上盡是歲月侵蝕的痕迹,整個寺院建在半山腰上,周圍山林樹木繁多,有些不乏是百年的參天古樹。
一下了馬車,幾人便朝偏殿的方向而去,俞夫人說是去幫她辦理入住的事情。
偏殿很是陳舊,雖打掃的幹淨,但仍散發着一股腐木與塵土混雜的味道,香火缭繞。
裡面擺了張勉強站立的桌子,一個小沙彌坐在椅子上,正專心緻志的抄寫着佛經。
見到他們進來,小沙彌站起身,雙手合十行了個禮,幾人跟着回禮。
待問及房屋事宜時,小沙彌卻是一臉為難:“俞檀越,寺裡真的沒有多餘的房間了,要讓這兩位施主失望了。”
俞夫人上前一步:“怎麼會沒有呢,這位小師傅莫不是忘了,靠近後山還有個靜園,那院子可不小。”
“是有這麼個院子,但……”小沙彌有些遲疑,後面一個中年僧人突然出現,替他回絕:“靜園常年未有人借宿,灰塵蟲獸極多,不适宜居住。”
一旁的王闊突然開口了:“是普覺長老啊,我記得你不是掌管膳堂事宜的,如今有了調動,是住持回來了?”
中年僧人,也就是王闊口中的普覺捏緊了拳頭:“并未,隻是擔心小僧照顧不周,前來看看。”
王闊可惜的說:“這樣,還想着若是住持回來了與之論道。那我再捐十兩香火錢,辛苦寺中僧人為他們打掃一下,你看可好?”
中年僧人面無表情,沒有發話,小僧小心翼翼的問:“長老,那這?”
“你帶他們去,我留在這兒。”
“是,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