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澤遲遲未追上來,程思嘉也不想等了,拉着時媱便往更深處走去,企圖發現些有力的罪證。
她并非貪功,一是真的想找到背後的兇手,為那些無辜的女子讨個真相;二則是因為鎮妖司的要求,必須為之。
鎮妖司的管理是類似于江湖與朝廷分治的結合體,鎮妖司搜集、彙總、派發任務,伏察雖可自由接案,但需要在結案時遞交相關文書。
層層上報後,本州撫使和地方佥事憑借文書内容,對涉案的人與妖進行判案,該押去鎖妖塔的押去鎖妖塔,該送去大理寺的送去大理寺。
可蛇妖一案疑點頗多,僅憑現在的證據也隻能判他在鎖妖塔中五六十年,彈指一瞬罷了,不公平。
蛇性本淫,多可笑,根據以往判例,他并未直接傷人性命,隻是囚禁,死不了。
再加上對背後之人不清不楚,程思嘉唯恐有什麼變動。
若說有什麼私心,隻要能順利完成此案,她升至六紋絕不是問題。程思嘉現在是五紋伏察,隻要邁過這最後一坎,便有了正式的官職,巡治廂官。
到時候跨地區執行任務,甚至上京都不是問題。
“程姐姐很想去京城述職嗎?”時媱對她的這種上進心表示敬佩。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位于最北部鎮北王境地内,距離皇城非常遠,不停不歇的趕路也要一月有餘。
程思嘉握緊了手中的刀,面不改色的說:“當然,誰不想去京城看看,據說鎮妖司指揮使是個相當厲害的人物,若我足夠厲害,或許能在評定考核時與之交手。”
鎮妖司指揮使?時媱一愣,那不就是祁晟嗎。不用等去京城,現在就能與之交手。
她輕聲笑起來,在程思嘉疑惑的看過來時,正色說:“這一路好像沒看到什麼人,即便是普覺長老下了藥,也不至于這般安靜吧。”
本就守在這裡的山匪呢?
他們明明說今夜要處理妖物的,可這裡實在是靜的詭異。
程思嘉點點頭,回頭看了看來處,有些焦躁的說:“的确,魏明澤也遲遲沒有跟上,究竟被什麼事情絆住了。”
這種情形下,二人不免提高了警惕心,提防着四周繼續往前行。不知走了多久,終于來到了地宮最中心的位置。
這裡明顯和别的地方不同,是由磚石砌成,放眼看去,房間呈現八角形狀。地面是潔白無瑕的漢白玉,牆面也進行了粉刷。
書架貼牆依次排列,隻是本該放在上面的經卷被随意丢棄在地上。
擺在中間的,是一張寬大的木桌,由一整塊原木做成,上面堆疊着各種文書、妖鬼的畫卷,以及奇奇怪怪的藥材。
但最引起人注意的,是不遠處的那個巨大的青銅鍋,正咕咚咕咚的冒着熱氣,散發着難聞的氣息。
湊近一瞧,鍋中的顔色漆黑如墨,甚至有些偏綠的感覺,濃稠的好似攪不開的陳粥。
“好惡心。”時媱捏着鼻子,詢問系統,“你能分析出這鍋東西是什麼嗎?”
【抱歉宿主,沒有這個功能,你不是史萊姆,我也不是真的寄生在你身上,我們沒有通感,無法進行分析。】
“好吧,我以為你是萬能的。”她嘟囔着,視線掠過一旁已經裝進瓷瓶中的完成品,順手拿了一個揣進了袖中。
系統沉默。
在桌前翻找東西的程思嘉似是有了收獲,她憤怒的拍了下桌子,氣得不輕:“真是令人作嘔!”
時媱快步過去查看,接過折本,饒是她心裡有準備,也是沉重不已。
那折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女子的姓名——
家住何方,年歲幾何,之前是否有孕,和蛇妖有過幾次交|媾,此後又是否有孕,肚中孩子是否為半妖都寫的一清二楚。
這是實打實的罪證!
“對了,要找地址……”時媱突然想起什麼,快速翻閱着。
終于,她在冊子背面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是這本信息錄中唯一被朱筆圈出來的名字,楊三娘。
時媱一時間有些洩氣,這是被得手了的意思嗎?
之前在廣生殿外,楊婆子親口說至今被聖子接見的隻有兩個女子,一個是她的兒媳,一個就是今日進去的杜娘子。
不知是那杜娘子逃過一劫,還是沒來的及被朱筆圈出,但總比楊三娘要幸運。
楊三娘如今已有六個月的身孕,若是不足月還好說,能勸她打掉,可如今隻能等她生下來,再做處理。
兩人又在桌上摸索了會兒,沒有找到更有價值的東西。程思嘉重重歎了口氣,将冊子揣進懷裡,說:“走吧,我們離開這裡。”
“走?小娘子,你想走去哪裡啊?”
輕佻的聲音接話,時媱擡眼看去,頓時後頸發麻。
是蛇。
一個半人半蛇的家夥正匍匐接近,好整以暇的盤着軀體看着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