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心來幫助,怎麼成了嫌疑人,反被拷問起來。
時媱和程思嘉對視一眼,看到她肯定的神情後,聲音輕柔的回話。
“道長,我曾伴在那妖物左右。今早在您來後,她流露了出了強烈的殺意,我問她怎麼了,她遮掩的說是見到了相熟之人。”
頓了一下,時媱委婉的繼續問:“所以……您之前有沒有得罪過什麼妖怪,尤其是女妖,失了妖丹的女妖。”
孟道長下意識的否認,随即瞪大了雙眼,不确定的往山下看去。
自鎮妖司開創以來,非伏察不得獵妖、審妖、訓妖,但總有例外的時候。
隻需結束後到鎮妖司交接,補錄文書即可,這是對道門、佛門的優待。
他常年四處遊曆,喜山水平和之物,即便是對妖物出手,也隻是略施薄懲。
除了那次——
心下微驚,忐忑道:“我曾對一隻采補男子的狐妖動過手,取了她的妖丹。”
程思追問:“那妖丹呢?”
“妖丹交給了那男子,當時掌門不在,觀裡出了事兒,我着急跟弟子回去,便讓他将狐妖送往衙門,移交給鎮妖司。”
“你這不合規矩!”程思嘉臉色微冷。
孟道長唉聲歎氣,雖然不滿她的語氣,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那女子若真是狐妖,之後所有人的死,都是因他一人的疏忽。
因果糾纏。
隻是當時的情況真的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的清的。
“我以為那男子會放了狐妖……”
彼時,孟道長剛被召回山,有些無所事事呆在雲華觀。直到他看見了一個男子,那男子身上沾滿了妖炁,明顯是與妖物厮混已久。
出于好意,他提醒男子不要貪戀愛欲,多曬曬太陽。
男子奇怪的問他為何,孟道長直言不諱,将真相告知,并勸誡他遠離奇怪的女子。
可與之同行的中年男人則非常不贊同,并給了頗豐的香火錢,說務必替男子處理了這件事,舉人老爺怎能被妖物糾纏。
“他幾次上門,我挨不住央求,便去了。”孟道長攤攤手,“說起來,年輕男子當時的表情很奇怪。我後來才知道那妖物早就做了他夫人,與之生活多年。”
時媱莫名覺得這個搭配很熟悉:“舉人老爺?中年男子,還很有錢?”
“怎麼,你認識。”孟道長問。
時媱看看祁晟和程思嘉:“沒人和你說過這案子嗎?”
“案子怎麼了?當然是捉妖更重要,人已經死了,我也不能去地府把魂揪回來啊。”他不以為意。
道士和伏察的觀念差這麼多嗎?明明都是捉妖的,時媱暗自稱奇。
無奈的搖搖頭:“程姐姐,還是你來描述一下吧,我也沒見過常宏和他嶽丈。”
程思嘉将兩人的面相一一道出,問:“可是這兩個人?”
他為難的回答:“應該是,感覺像,但時間太久,我也記不清了。”
似是也覺得不大合适,老臉一紅,将功補過的說:“但我記得他們住的宅院在哪,可以帶你們過去,狐妖如果是你們所說,要報複,八成會去那裡。”
孟道長擡步就要走,祁晟卻說:“不急着趕路,等魏明澤聯系。”
他示意程思嘉将蠱鈴拿出來,明顯是早有安排。
沉吟片刻,問:“你是如何知道那妖物是常宏夫人的?可有官府契書,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細細說來。”
不用急着趕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則緩和許多。除了風的聲音,便隻剩下了孟道長苦思冥想的、如擠牙膏般的回憶。
“當時……年輕男子,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常宏在屋内,穩住妖物,是那個中年男子給我引的路。”
“他對宅院很熟悉,等常宏從房間出來後,兩人就離開了,躲到其他屋子,由我動手捉妖。”
“那狐妖看到是我很震驚,毫無防備的樣子,所以反抗也很激烈。不過細究起來,當時她也沒有妖丹,是後吞的。”
狐妖很厲害,是個修行千年化作人身的大妖,吞下妖丹後妖炁暴增,又對他起了殺意,就算是為了自保,也着實是廢了不少功夫。
或許是狐妖最後的質問過于撕心裂肺,他動了恻隐之心。
一日夫妻百日恩,順水推舟,還是放了吧。
但偏偏是他的這個動作,毀了這隻狐妖。
蒼白的表象褪去,時媱心中沉沉的,莫名有些不快。
狐妖……不,是芸娘。
芸娘做錯了什麼?
難怪她不信任男子,這是活生生被自己的枕邊人背叛了啊!
好歹夫妻一場,何必做的那麼絕。
芸娘又是怎麼去的妓院,另一個芸娘又是誰,時媱心沉沉的。
終于,銀鈴有了響動。
程思嘉率先奔襲,幾人随後,路線與孟道長所指的幾盡重疊。
這掏心案,終于撕開了重重迷霧,顯露在衆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