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日才剛剛從臨縣剿匪回來,隻知道案子被解決了,具體的什麼也不知。時仲和的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要知道,長慶樓可是崇安縣第一大的酒樓,說是日進鬥金都不為過。
而這酒樓的東家,更是出名,是個外鄉的寡婦,自立女戶。且不提她性格如何彪悍,尤其對錢财那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像這樣,拿出了所有的招牌菜,還把店内的“娘子軍”請了出來,足以說明此時長慶樓已空。
這般手筆,是縣衙付不起的價錢!
時仲和搖搖頭,看向門外:“不如讓洪娘子自己與你說吧。”
衆人扭頭看過去,隻見一個穿着樸素,腰間系着圍裙的女子走了進來,她也就三十多歲,昂首闊步的樣子自信非凡,哪怕身上沾着油污,也絲毫沒有怯場。
她眼睛亮晶晶的,先是見過了時縣令,接着朗聲:“見過諸位大人。”
李梁迫不及待的接話:“洪娘子,我有一惑,想求你解答。”
作為經營酒樓的洪娘子,來崇安縣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這些當差的牢記于心,什麼人是倚仗,什麼人不能得罪,她都知道。
爽朗一笑,問:“李縣尉的問題,我自然知無不言,大人請講。”
“洪娘子這宴席,收了多少錢呐?”李梁促狹的說,“把我們縣衙的東西都搬走,銀錢可還夠?”
洪娘子哈哈大笑起來,接着嚴肅的說:“這錢,我是萬不能叫諸位大人掏的,甚至這菜,都是我親自烹饪以示誠意。”
見所有人專心的聽着,她心中十分滾燙:“不瞞諸位,我的女兒碧娘,正是蛇妖的受害者,而鎮妖司的案子,也是我報的、懸賞的。”
聽她這麼說,程思嘉驚呼:“是你?”
那是一筆頗豐的金額,足夠普通人家一兩年的開銷,還是頗為富裕,生活中等的那種家庭。
當時她還和魏明澤猜測,是哪個富庶人家挂的懸賞。也是她執意挂出,引起鎮妖司的關注,不然還停留在普通案件上,由縣衙的官差處理。
“是我,程司捕,多謝你接了這個案子,還将那蛇妖緝拿,我隻恨沒親眼瞧上他兩眼,不然我非要砍下他的蛇尾,将他炖為蛇羹!”
洪娘子憤恨的說着,眼尾有淚珠閃爍。
她用衣袖抹幹淨淚痕,道:“碧娘與我不同,她像極了先夫,性子軟弱。我與她說,就當被狗咬了,沒什麼的,她不聽,甚至想要投缳自盡。我隻得想盡各種法子,為她報仇。”
“那她現在可還好?”程思嘉問。
“好好好,自然是好。”洪娘子再次感激,“有縣衙中的各位大人盡心盡責,有你們鎮妖司的伏察緝拿妖物,我們也能安心的過個好年了。”
她恭維着,看着一旁開懷的缪同文,咽下了未盡之語。
除了報蛇妖之仇,她宴請的這頓飯,還為傳聞中,剖心案的始作妖物。雖官府未報,還是在坊間走漏了些風聲。
是以,她寫下請願書,交給時縣令。
要知道,其中死的那個男人,是一直威脅、騷擾她的無賴子弟,仗着家中有幾分勢力,手中有些微薄的田地和鋪子,便為非作歹,想要将她和女兒一齊收入房中。
她呸!
死得好,死的可太好了!
“原來如此,洪娘子好魄力。”李梁舉杯。
洪娘子抱拳,一一謝過。
“如此,便不打擾各位大人的興緻了,還有道羊湯,等煨好了,呈上來供各位品鑒。這也是我們長慶樓的新品,若是覺得好吃,一定多多光顧!”
待她退下,臂挽輕紗的舞女上前,她們身姿婀娜,伴着悠揚的樂聲翩翩起舞,熱鬧極了。
期間比較豪爽的李梁擊節而歌,便是時媱也看得認真,沒有錯開眼睛。
酒樓的這些女子,跳起舞來當真是不輸之前紅花埠中的舞姬。
“不愧是長慶樓的東家,真是會做生意。”姜铎夾起一筷子嫩肉,細細品味,飲酒誇贊。
“誰說不是呢。”時仲和做了個請的姿勢,詢問一旁的祁晟,“指揮使可還喜歡?”
祁晟端起酒,淺嘗了一口:“别有風味。這可是北地獨有的酒,朔風醪。”
“是極。”時仲和親自為他斟酒,閑談般的問,“沒想到我們這種小地方的酒,指揮使也略知一二,當真是博識。”
“隻是曾在書中看到過罷了。”祁晟幽深的眸子盯着下方的時媱,“倒是時縣令,曾經盛極一時的狀元郎,怎麼偏居一隅至這北寒之地,是為了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