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想過這種可能。
這婆子的話如同炮仗一樣,炸開在祁晟的耳畔,他捏着食繩的手,不禁緊了三分。
時媱會嗎?
如果真的有這種機會,她會選擇嫁給别人嗎?如果沒有蠱蟲錯誤的将她和他綁在一起,她真的會和自己前往京城嗎。
更不要說前路艱辛,稍有不慎,自己就會如前世一般萬劫不複。
而留在這裡,她不會遭遇那些,會如普通女子一樣。
不,不對。
她是他的,必須是他的。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那就……
祁晟殺心頓時四溢,郁氣充斥着心頭,面部帶了淡淡的陰霾。
而這股郁氣,在看見自家大門被敲開,時媱言笑晏晏的和一名陌生男子談天時,達到了頂峰。
“是許郎君呀,有什麼事嗎?”時媱立在石階上,“巧娘最近可還好,我還想着這幾天去看看她。”
“她挺好的好。”許邵陽手裡拿着個籃子,“這是我阿娘做的胡餅,上面刷了鄉親從山上帶來的冬釀,是……我阿娘給你的謝禮,她說你不收那些金銀,就想着讓你們兄妹吃好點兒。”
“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還請收下。”他态度誠懇。
時媱略微思忖,笑着接下:“那我就不客氣了,都說許嬸做飯很好吃,我聞着就食欲大開,果然是好手藝。”
“客氣了,遠親不如近鄰,有什麼需要記得和我們說。”
許邵陽看着面前的女子,有些欲言又止。好半晌,他從袖子裡拿出了個油紙包。
“瞧我,差點兒忘了。”許邵陽将東西遞過去,面帶懊惱,“這是巧娘自己做的蜜餞,叫我帶給你。”
時媱低下頭,沒有立刻接過。
如果她沒識錯,這包蜜餞根本不是巧娘自己做的,而是從天長街上,價格頗為昂貴的洪福齋裡買的。
雖說如今百姓富足,但糖這個東西,依舊是稀缺品,價格不便宜。若真是許巧兒自己制作的糖漬品,她就收了。
而這個……
時媱輕咦一聲:“許郎君莫不是拿錯了,我記得這紅繩是洪福齋鋪子專用的,該不是把買給巧娘的禮物,錯拿了過來吧。”
許邵陽見時媱發現,拿着東西的手微顫,下意識的收回,又堅定地往前送了一下。
“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到,拿都拿了,收下吧,就當是給你的謝禮,謝謝你将阿姊救了回來。”
“使不得。”時媱連連擺手,“而且,也不是我救的,要謝也該謝那些官府的人。”
許邵陽不肯罷休,時媱也不想接,就這麼推搡起來。
祁晟看着,閉了閉眼。
寬闊的脊背微微發緊,面色更是嚴肅的沒邊,快速走到時媱旁邊。
“拿走,她不喜吃甜食,我們不需要。”他肅聲。
時媱聽到背後穿出聲音,着實是吓了一跳。先是驚訝,接着移開視線:“你回來了。”
“嗯。”祁晟淡淡回答。
許邵陽再次見到祁晟,還是有些被他的氣勢吓到,身體略向後仰,又不甘示弱的直視。
“你是時姑娘的阿兄吧,在下許邵陽,叨擾了。”他勉強笑着,“不是很甜的,還請收下。”
“不需要。”祁晟将時媱推進屋内,冰冷的凝視着,“還有……”
“什麼?”許邵陽木木的答。
“我們不是兄妹。”
不等許邵陽反應過來,門“啪”的一聲在他面前合攏,又微微彈開一條縫隙。
許邵陽略顯難堪的偷窺着,想走,卻邁不開步子。
“下次不要開門了……”
男人擁在女子身後。
“為什麼?”時媱被推搡的有些莫名其妙,“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既然在家,幹嘛不開,萬一有急事呢。”
“不安全。”
“怎麼不安全了,青天白日的。”
祁晟:“我不放心,壞人太多了,而且,不要随便吃别人給的東西,萬一有毒呢。”他伸手拎開了籃子。
“哪有……”時媱無奈,沒有再搶回來,“你太大驚小怪了。”
祁晟轉移話題,将自己帶回來的塞到時媱懷裡:“我買了烤鴨,還想吃什麼,我去做。”
時媱正想報菜名,外面傳來輕輕的敲響。
扭頭看去,隻見尚未鎖合的大門被推開,不是許邵陽,而是一個身着白衣的男子。
他挑眉看向院中,尤其是落在祁晟身上,有點兒略看好戲的意思。
吊兒郎當的倚靠在木框上,劍眉星目卻盡顯風流不羁,修長白皙的手裡提了個箱子,晃了晃去。
“請問……能管我一口飯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