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跑到張堯那張床跟前的是郝勇,他一邊查看着屋内情況,一邊焦急地詢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張堯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身,順着梯子下了床,全然無視郝勇的問話,踱步到了俞小澄面前,饒有興緻地說道:“要不要交換線索?”
吳樊祐心生戒備,将俞小澄護在身後,眯眼笑着問道:“你能有什麼有用線索?”
“比如,”張堯指尖朝下指了指腳下,“這個房間。”
“哦?”吳樊祐眼中閃着狡黠的光,“你先說說看。”
敏銳的嗅覺讓張堯對這個新人有幾分忌憚,連陳奇那種老流氓都被氣得跳腳,他自然不會自找沒趣,如果手上沒有籌碼,的确很難與人交易,為了顯示誠意,他淡然說道:
“每場夢境都有一個類似安全房的地方,惡靈無法進入,一般觸發當日通關條件時會出現,算是給玩家留下喘息機會。”
郝勇一聽湊上前來,調侃道:“還挺人性化。”
“人性化?哼,不過是規則罷了,畢竟一下子團滅就沒有樂趣了。”張堯瞪了一眼郝勇,陰陽怪氣地痛斥道。
郝勇當即閉了嘴,灰溜溜地坐到了床上。
他也是運氣不好,湊了一回熱鬧,不僅撞到張堯槍口上,還被吳樊祐逮了個正着,隻聽吳樊祐樂呵呵地問道:“喲,這不我勇哥嗎?剛才你跑哪兒去了?怎麼我們去喝杯咖啡的工夫,你人就跑沒影了。”
俞小澄也想起郝勇不見一事,當時她隻想着找出透明人,沒心思過問,如今聽吳樊祐提起,也覺察一絲異樣。
郝勇臉上笑容僵硬,手腳有種無處安放的緊張,支支吾吾半天,回道:“啊……嘞個……對,我去廁所了!人有三急嘛,哈哈哈……”
他不自然的表現更引起吳樊祐的懷疑,冷哼一聲道:“哦,莫非林主策也很急,你們相約一道?”
“沒、沒有的事,怎麼?林主策也不見了嗎?我沒在廁所看到他啊……”郝勇神色慌張,矢口否認道。
吳樊祐說:“是麼?你最好是沒看到。”
雖不了解詳情,但從二人對話中,張堯大概猜出一二,煽風點火道:“和陳奇混在一起的人,能是什麼好鳥?”
“我、我特麼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了我?我就想活着有錯嗎?!”郝勇氣急敗壞地大喊道。
吳樊祐還想說什麼,被俞小澄攔了下來。
其實郝勇做了什麼,她大緻能夠猜到,無非是害怕吳樊祐選擇犧牲他,一旦吳樊祐與自己聯手,他便很難有勝算,索性先下手為強,趁着他們去喝咖啡的空檔,提前帶走林主策去躲藏。
俞小澄沒有責備郝勇的立場,生死存亡之際,誰都有權做出選擇,不是簡單能由道德約束的,更何況,她和吳樊祐對郝勇而言不過是無關痛癢的陌生人罷了。
無意執着于沒有意義的争吵,俞小澄打斷了衆人,低聲說道:“大家能活下來就好,我已經找到提前結束當日遊戲的辦法了。”
此言一出,郝勇和張堯眼裡都亮起了光,迫不及待追問。
吳樊祐卻出言阻攔:“哪有吃白食的道理,拿線索交換吧。”
“我剛不是說了嗎?”張堯不滿道。
吳樊祐:“就這?不用你說,我們在這兒睡一晚上,如果無事發生,不就自然明白了,你這信息差好像沒有必要。”
“你!”張堯感覺遇上一個無賴,明目張膽白嫖,他都無處說理,權衡再三,隻得妥協,“行!那我再說一個。”
“那也要看值不值。”吳樊祐毫不退讓。
能安然結束夢境的辦法,對張堯太有吸引力,奈何獨自進入這場夢境後他能拿到的有效線索不多,交易時自然吃虧,不得已隻能将自己通過三場夢境得到的信息分享出來。
他和禾苒、施烨剛來到窮途旅店時,也受到陳奇邀請,那時作為新人的他們什麼都不懂,見到有熱心的前輩帶隊,自然樂意。
頭兩晚,他們在陳奇安排下住進了雛菊房,夢境難度并不高,而且陳奇似乎是找到了安全通關的辦法,隻要上繳金币,便能高枕無憂。
第一晚的夢境三人還沒有意識到危險,然而第二晚的夢境,張堯無意間目睹了陳奇殺人現場。
那時他忽然意識到,陳奇的通關辦法就是幹掉帶進夢境的新人,這些新人不僅是幫他賺金币的工具人,還是他順利通關夢境的替死鬼。
因為每天進入窮途旅店的新人人數不一樣,有時多有時少,甚至有時一連幾天都沒有新人,張堯知道,繼續跟着陳奇,自己早晚會成為下一個替死鬼。
于是第三天,他執意退出陳奇的隊伍,并勸說禾苒和施烨一同離開,在雛菊房被陳奇霸占的情況下,他們不得不入住箭竹房。
或許是僥幸,那天入住的新人比較多,有三人與他們一同進了箭竹夢境。
那場夢境的結果很慘烈,絕非雛菊夢境可比,三個新人全部陣亡,就連禾苒都險些命喪于此,這也許正是禾苒去搶奪雛菊房卡的原因。
“我如今清楚的是,有一條不成文的隐性規則,雛菊夢境的死亡上限是一人,箭竹夢境的死亡上限是一天一人,隻要超過死亡人數便可結束夢境。”
講述的過程中,張堯一直面色凝重,似乎光是講述都能喚醒記憶中的痛苦。
如今再回想初見時張堯說的話,俞小澄終于能理解其中深意了。
“相識的人越多,需要做抉擇時難免更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