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9點,被困在密閉小房間的四人重新出現在公司門前。
辦公室内人頭攢動,似乎夜裡的加班遊戲絲毫沒有影響打工人的心情,所有人都在各忙各的,隻有大門外站着的四個人顯得格格不入。
前台兩個女生正對鏡化妝,瞥見四人卻突然低下頭,然後眼神交流後,雙雙離開了前台,不知跑去了何處。
俞小澄感覺到一絲異樣,這種感覺和昨天NPC躲避她時十分相似,看來他們之中又有人進入加班行列。
為控制今天加班人數,四人約定絕不落單,盡量保持四人一起行動,可如果他們其中一人已經在加班行列,那四人一起行動極有可能難以打聽到新消息,畢竟不加班的NPC會擔心他們之中有透明人。
四人商量後決定分成兩組行事,俞小澄與吳樊祐一組,郝勇與張堯一組,如果有新的進展再彙合商議。
當務之急是先弄清今天加班的部門,吳樊祐帶着俞小澄徑直往林主策的工位走去,他是真打算把林主策薅秃了為止。
可他們剛剛靠近策劃部,林主策便立刻招呼組員去會議室開會,一副打算避而不見的姿态。
吳樊祐哪會給他機會,跨步上前一把拎住了林主策的衣服後領,跟拎雞崽一樣将人拎到俞小澄面前。
看着林主策心如死灰的模樣,俞小澄忍不住問道:“今天加班的不會又是美術組吧?”
“嗯?不是透明人啊……真是的,大清早别來吓人好不好?”林主策長舒一口氣,揮手召喚組員回工位幹活,而後不耐煩地看向俞小澄,“是你們部門加班,關美術組屁事,如果沒别的事,麻煩别打擾我們工作。”
林主策反手一揮,打落吳樊祐揪着他後衣領的手,若無其事地回到了工位,一副不将他們放在眼裡的樣子。
“啧,這人當真欠收拾。”
吳樊祐撸起袖子,想教林主策做人,卻被俞小澄攔了下來。
俞小澄手指隔空指了指吳樊祐,又指了指自己,一臉錯愕,不自信地問道:“他剛才是不是說,加班的是我們部門?”
“嗯,好像是。”吳樊祐點了點頭,意識到俞小澄想說的不合理之處。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工牌,又伸手拉過俞小澄的工牌翻看,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俞小澄往并排在一起的兩張工牌上瞧去,隻見部門欄的位置都寫着“音效設計部”。
玩家的身份會改變這一點是她沒有想到的,從NPC的反應看來,今天加班的應該就是音效設計部,而她與吳樊祐已經被内定了加班。
心裡的不安正一點點擴大,昨天透明人的話始終讓她介懷。
她不禁擔憂起來,既然她和吳樊祐的工牌會改變,那郝勇與張堯的工牌是否也難以幸免?
帶着這種不安,她和吳樊祐迅速找到郝勇二人,二話不說便翻看他們的工牌,結果猶如晴天霹靂,将俞小澄剛建立起的信心徹底擊碎,化為塵埃。
這二人的所屬部門也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音效設計部,也就意味着今晚他們四個全都得加班。
吳樊祐假設的解決方案已然行不通,他們不得不通過找出透明人來結束遊戲。但是部門改變這件事就像是透明人給俞小澄下的戰書,令她心神不甯。
俞小澄告誡郝勇和張堯不要輕易去試探透明人,她總覺得可能事情有變。
對于她擔憂的事,每個人看法不同。
郝勇覺得她太過敏感,杞人憂天;張堯同意她的看法,覺得應小心為上;吳樊祐兩者均不沾,主打一個不發表個人意見。
意見雖不統一,但四人還是約定,至少加班前不要輕舉妄動,剩餘時間大家先分頭搜集線索,或許能找到别的出路。
既然沒了不加班的選擇,四人也不用綁定在一起,當即分頭行動。
俞小澄去了人事部,她想先借鑰匙去查看人事檔案,可人事部長對她的态度十分敷衍,不等她開口,便以處理急事為借口将她支到一邊,晾了她半個小時還不算完。
心中有怨卻不敢發洩,她耐着性子祈禱人事部長良心發現,但故意為難的人又怎麼可能說變就變?
四十多分鐘過去後,俞小澄還呆立在人事部長桌旁一無所獲,幾度開口都被打斷,所有人看似忙碌,而她顯得多餘。
無數次,俞小澄總幻想和那些敢于發洩自己不滿的人一樣,沖無視自己的人大喊,不管是曾經的現實還是如今的夢境,可有些東西很難改變。
于是話到嘴邊又被拼命咽下,最終毫無脾氣地說了聲:“那我等會兒再來……”
轉身離開時,她恍惚聽見嘲笑聲,仿佛宣告着她無能的落敗。
記憶蓦然回到一年前,在公司的最後一天,所有個人物品裝進兩個塑料袋,她以為逃離會顯得灑脫,可那天亦如現在這般,身後是嘲笑與閑言碎語,而她隻是一個失敗者,落荒而逃,狼狽退場。
羞愧、不甘、自我厭棄、絕望……太多負面情緒将她拖入深淵,眼前的一切開始扭曲變形。
“我到底哪裡做錯了?”
“為什麼看不見我……”
“不是我的錯,是他們的錯,做錯事的人就應該受到制裁!”
一個細微低沉的聲音在腦海中回響,俞小澄突然意識到不妙,似乎有什麼滲透進她的記憶,宣洩着不屬于她的情緒。
俞小澄從衣兜裡掏出耳機塞進耳朵裡,捂着耳朵不斷念叨:“是幻覺,是幻聽,都是透明人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