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死一人……
禾苒的話格外刺耳,夢境中死的人在她看來不過是個數字。如果數字大,便意味着危險;如果數字小,隻要不是自己就無所謂。
前一刻還因為施烨遇難哭得稀裡嘩啦的女人,這一刻話語中滿是對死者的輕視,死亡在她眼裡,僅僅是個數字,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昨晚夢境中俞小澄不幸身死,或許在别人讨論時,也不過提及昨夜死了兩人,比預計人數少,值得慶幸。
俞小澄感到些許不适,可她并沒有勇氣指出别人的無禮,也沒有資格責備他人對于死亡毫無敬畏之心。
那樣做太自以為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說教姿态實在令人反胃,她不想成為衆矢之的,那就隻能管住嘴,她并非屢教不改之人。
索性當做沒聽到,專心緻志地吃着早飯。
吳樊祐對他們的提議并不感興趣,神情恹恹地說:“你們是不是忘了個問題。”
“什麼?”禾苒與張堯幾乎異口同聲。
“不是每天會有新人入住旅店麼?”吳樊祐用指尖敲了敲表殼。
此前從張堯口中得知,每天上午11點整,旅店會迎來新一批住客,也就是他們口中的新人,但住客數量時多時少很不固定。
有時候的确會出現無新人入住的情況,可誰也說不準今日會不會有新人。
一旦有新人加入,便會令場上局勢變化,如果陳奇拉攏了新人,那他們所謂的優勢便不複存在了。
張堯想了想,目光看向禾苒,請示一般說道:“要不我們也去拉攏新人?”
禾苒皺着眉還未開口,吳樊祐搶先說道:“别忘了,雛菊房卡隻有3張,僅容6人入住,你們最多再拉2人入夥,如果入住新人大于4人呢?再說,你們有信心能從陳奇手上搶到人嗎?”
接連的提問動搖着張堯的想法,他支支吾吾沒法回答,求助一般看向禾苒。
禾苒比張堯淡定不少,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伸手搭在吳樊祐手背上,纖細的手指摩挲着皮膚,醞釀出一絲暧昧的味道。
她眼神拉絲,聲音輕柔地說:“隻要拉攏身強體壯的男生就好,我們不一定沒有勝算。”
這舉動把俞小澄吓得不輕,剛咽下的油條如鲠在喉,她将頭撇向一旁,一邊捶着胸口一邊咳嗽不止,整張臉脹得通紅。
吳樊祐冷峻的目光從禾苒臉上掃過,猛地抽回手,關切地詢問俞小澄怎麼了,順帶嘲笑她吃飯像有人跟她搶一樣。
俞小澄哪敢說是被他們戲劇化的發展刺激到了,隻能抱怨油條太幹了。
禾苒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并沒有放棄,正色道:“一切且看今日入住情況,我們如果不聯手,遲早會死在陳奇手上。你們可以仔細考慮考慮我的提議,等會兒大廳見。”
說罷,她用紙巾擦了擦嘴角和手指,起身帶着張堯離開了餐廳。
“你怎麼想?”等到人走遠了,俞小澄才小聲問道。
吳樊祐看起來根本沒有把禾苒的話放在心上,笑着對俞小澄說:“我沒什麼想法,學姐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對于吳樊祐看似消遣的話,俞小澄很難評價,如果她當真了,看上去會很傻,而她不想被當成傻瓜。
于是俞小澄假裝沒聽到,無視他的回答繼續說道:“昨晚的夢境隻能說運氣好,你找三号客服讨來的耳機正好派上用場,可今晚是否能平安度過,我沒有把握……”
吳樊祐腦袋枕在手腕上,目不轉睛凝視着俞小澄,沉默良久才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學姐别太相信這裡的人。”
俞小澄看不懂吳樊祐腦子裡都在想什麼,指了指吳樊祐問道:“包括你麼?”
吳樊祐被氣笑,反問:“我在學姐眼裡到底是什麼形象?”
“對誰都沒大沒小的厚臉皮學弟?”俞小澄聲音微弱地答道。
此話一出,隻聽見哐哐兩聲響,吳樊祐正用額頭撞擊着手腕,聲音幽怨地說:“行吧……學姐可以信我,但别太相信那兩個人。”
俞小澄愣了愣神:“禾苒和張堯?”
“嗯。”吳樊祐點點頭,“昨天他們還不想招惹陳奇,也不想與人組隊,為何今日就一反常态了呢?”
他的懷疑不無道理,人的想法通常沒那麼容易改變,除非有非變不可的條件出現,隻是因為陳奇失去人數優勢了嗎?
她還記得昨天張堯提到陳奇時,眼中閃過的畏懼之色,他們都知道陳奇為了活命不擇手段,所以不想招惹,至于同伴,他們害怕在需要做出抉擇時,良心會過不去,這才一直維持三人隊形。
那麼,到底是什麼理由改變了二人的想法呢?
“也許,某人嘗到了甜頭,明明有最簡單的方式通關,我為何要在惶恐中度日?”吳樊祐冷冷地說道。
俞小澄知道,他口中的某人絕不是張堯,因為張堯昨天跟他們一起經曆了箭竹夢境,毫無甜頭可言。如果不是張堯,那隻能是禾苒。
她腦中一個念頭閃過,有些駭人,可似乎又很合理。
與禾苒一同進入雛菊夢境的施烨成了昨晚的替死鬼,禾苒或許是想報仇,除掉陳奇的同時,自己還可以頂替陳奇,霸占雛菊房,可謂一石二鳥。
俞小澄不寒而栗,她不想成為禾苒的幫兇,更不想成為下一個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