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先生曾說,伏妖爐所散發的香氣于常人并無影響,可對妖怪卻十分有效,隻要身體被煙氣纏繞,便會陷入昏睡。
“商先生當真沒有說謊……”
俞小澄一邊感歎,一邊揭開香爐蓋,把裡面的香錐倒在地上,又拖着張堯挪動到了河邊,掬起一捧水灑到他臉上,然後拍打着昏睡人的臉,不斷喚着他的名字。
過了許久,張堯睜開了眼,迷迷糊糊地望着俞小澄,有些搞不清狀況,緩了好久才回過神,詫異地問:“小澄姐,你怎麼在這裡?你是村民,還是仙門弟子?”
張堯的問題讓俞小澄有些意外,聽上去他知道的似乎也不少。
“仙門弟子。”俞小澄展示着身上的衣服,随後又謹慎問道,“你這兩天一直在森林裡?見到其他人了嗎?你從妖族獲得了什麼線索?”
張堯先是愣了一秒,随後苦澀地笑了笑,徐徐道來:“看來這裡的規則你都知道了……唉……我在森林醒來,運氣說不清是好還是壞……”
張堯醒來時并不是一個人,恰好新住客老人也在附近,二人便一路同行,可沒走幾步就遇上一個長相怪異的妖怪。
他還沒回過神就被妖怪抓住,妖怪的利爪掐住他的咽喉,并問老人救還是不救,老人太過善良,見狀沒有逃跑,回答了一個字——“救!”
誰知妖怪發出一陣狂笑,指着張堯說道:“你選錯了,他是妖。”
然後就扔下張堯,張牙舞爪朝老人撲了上去,老人慌不擇路,不慎摔進坑裡受了重傷,凄慘地向張堯求救,張堯猶豫了。
他并不如老人那般善良,而且他從妖怪的話中嗅出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于是他眼睜睜看着妖怪跳進坑裡,結果了老人的性命并附到了老人身上。
那一刻,恐懼讓張堯手腳冰涼,僵硬的身子直冒冷汗,連呼吸都快遺忘,腦子裡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他覺得自己殺人了。
後悔是有的,可他清楚,自己救不了老人,最後隻會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罷了。
老人死後,妖怪不再攻擊張堯,甚至用老人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對張堯說道:“你走開,别在這兒礙事。”
這正是張堯所說的分不清幸與不幸的地方,他一進來就見識了夢境的恐怖之處,可也正是因為遇上這個妖怪,他知道了夢境的規則。
從妖怪的話中,他得知自己被劃分妖族的身份,同時也知道了身為妖怪的使命:一是尋找村民當祭品,二是在仙門安插内應,三是斬下仙門弟子的頭顱獲取獎勵。
而等到五日後,妖王封印能否解除,将決定整個妖族的生死存亡。
“其實我後來在林子裡看見了你,看見附身老頭的妖怪想故技重施誘騙你作出選擇,還好你沒上當。”張堯苦笑着說。
俞小澄詫異地望着張堯,回想起在森林中感受到的視線,無語地說道:“所以說,你就一直藏在暗處等着看我死?”
張堯耳朵霎時燒得通紅,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扇了扇嘴,膽怯地辯解道:“我當時還搞不清你的身份,害怕貿然出現會送命,所以……”
這種鬼話連張堯自己都說服不了,又如何說服俞小澄呢?
俞小澄知道,依照張堯謹小慎微的性格,一旦知道這是陣營戰,必定樂意看見不同陣營的人意外身亡,這樣不用自己動手,便可增加己方存活的勝算。
這的确很張堯,隻是俞小澄沒想到對方前腳剛說要跟自己組隊,後腳就背刺一刀。
“那你今後打算怎麼做?”俞小澄故作鎮定地站起身,假裝在四周撿石子打水漂,一步步靠近方才倒掉香錐的地方,又将香錐偷偷撿了回來。
張堯對她的舉動并不上心,若有所思地回答:“我想拉你和吳哥來這邊陣營,這樣至少我們身份不對立,可以一同想辦法逃離!”
“你知道轉換陣營的方法?”俞小澄好奇問。
“是的,隻是……”張堯點頭回答,忽又支支吾吾難以開口,“隻是……需要殺一個仙門弟子或村民以示誠意……”
俞小澄頭疼得扶住額頭,差點沒被張堯的答案氣死,她很想問張堯覺得她能去殺掉誰,無奈地歎了口氣,問:“就沒有你換到仙門的選項嗎?”
“沒有。”張堯斬釘截鐵地回答,“妖族不允許背叛,否則會被規則殺掉。”
如今倒是有些難辦了,要殺人來換陣營,俞小澄并不能接受,可張堯的陣營也無法改變,豈不是意味着她與張堯之間注定難以兩全?
俞小澄将從陳奇口中得知的規則告訴了張堯,張堯顯然不知道幽蘭夢境的結局是要互相争鬥到隻剩一方。
“等到時限的最後一天,就算玩家沒有動手,夢境也會決定我們的生死嗎?”張堯有些難以接受,失神地望着倒映着一輪明月的河面。
“不知道最終決定的條件是什麼,但……大概的确如此。”俞小澄不忍卻又不得擊碎虛無缥缈的希望。
張堯愁容滿面,以拳擊地,焦躁地說:“難道我們真的必須自相殘殺,隻為了滿足惡靈的惡趣味?”
俞小澄很想搖頭,可騙自己也沒有意義,隻能以沉默回應,可随即她又回想起什麼事,話鋒一轉問張堯:“森林裡的妖怪會不會就是這個夢境的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