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勒沒有看到聽了這番話的潘西的表情,因為禮堂的場景在湯姆·裡德爾說完最後一句話後就逐漸定格、褪色,最後消散了,就像一張被燒毀的老照片。但泰勒也清楚此刻沒必要去根據潘西的反應來判斷這番話的作用。
裡德爾在唬人,他的話中關于魔法部的那幾句純粹是在瞎扯,就沖現任部長福吉對伏地魔這個名字諱莫如深的态度來看,泰勒若真的像裡德爾威脅潘西的那樣去魔法部舉報帕金森家,估計會被魔法部貼上一個“精神失常”的标簽,然後被送進聖芒戈。
可雖然知道是在唬人,泰勒卻也相信這番話對于一年級的潘西來說是絕對有用的,裡德爾威脅潘西時的語氣那樣笃定,連泰勒自己都差點被忽悠過去,更何況是夢中的潘西這樣一個剛剛上學的小姑娘呢?
泰勒不禁設想,若是她一年級時真像裡德爾演示的那樣做了,說不定她後面幾年的日子會好過不少呢。可惜泰勒·格蘭特并不是一個會這樣處理事情的人,一年級的她想不出來這種解決方式,現在的她仍然如此。
她隻會相對溫和的,就像她選擇老老實實回答潘西自己的家庭出身一樣;又或是暴力的,就像她對付蒙太和最後一次對潘西的警告那樣。她似乎從來都找不到一個像這樣既不觸犯校規,又能夠震懾住别人的手段。
這便是她之于裡德爾所不足的地方,她自四年級起就開始猜測冠以麻瓜父親姓氏的裡德爾在斯萊特林的七年是如何生活,如何樹立起自己的地位的,如今陰差陽錯真讓她見識到了冰山的一角,心中倒升起了些許‘本該如此’的敬意。
可敬佩歸敬佩,立場是立場,這二者是不因彼此的存在而改變的。待到眼前的場景徹底消失,而伏地魔也不再出聲後,泰勒才警惕地開口道:“你想要什麼?”
空中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緊接着一個高挑的身影憑空出現,自幾米外向她徐徐走來。輕松的步伐、修長的雙腿,濃密的頭發和炯炯有神的眼睛,伏地魔在他擁有過的衆多可能中選擇了他最讨厭的面孔——那張酷似他的麻瓜父親老湯姆·裡德爾的臉,那個學生時代的他。
看起來他很需要迷惑她去做一些事情了,泰勒默默地想,美男計都用上了。
抛去裡德爾胸腔中那顆不知安了什麼邪惡念頭的心髒,見了他的人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形象的湯姆·裡德爾還是十分具有吸引力的。他就像是泰勒曾經會去隔壁街區特意偶遇的,放學路上的男高中生中最耀眼的角色。
早上特意打理過,可到放學時總會有些淩亂的黑色卷發;比常見的帥氣面容更多了幾分精緻的五官;以及一雙專注而溫和的眼眸,眼中比同齡人中那些聒噪的男孩子多了沉靜和智慧,卻又比受人尊敬的教授們多了鮮活的銳意和不羁。
真是個讓人移不開眼睛的人。
“我以為你早已猜到了。”他終于在泰勒面前兩米的位置停下,而後一揮手變來一把椅子,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面,身形放松得仿佛他們正在蔚藍海邊的遮陽傘下閑聊。
“你想要那根斯萊特林的魔杖?”泰勒說出了心中的猜測,若非如此,他沒必要一遍遍在夢中強調她的弱小,迫切地暗示她變得強大是唯一的出路。
“很敏銳,猜對了一半,魔杖的部分對了,”湯姆·裡德爾點頭稱贊,那一瞬間泰勒竟因得到了他的認可而真心地感到開心,“但不是‘我想要’,而是我覺得你應該去拿上那根魔杖。”
“我?”泰勒嗤笑一聲,“我可不覺得你會如此好心。”
“我可沒說那是好心,我隻是說了‘我覺得你應該’,”伏地魔攤開手表示自己的無辜,“畢竟,那可極有可能是斯萊特林的信物,你不好奇把它帶回書房會發生什麼嗎?”
“不好奇。”
裡德爾聽了并不意外,隻是幽幽地歎了口氣,“可是我好奇啊。”
“難道書房裡有什麼東西可以幫你複活?”泰勒沒忍住出聲問道。
“我的确很想擺脫眼下的處境,但是……”裡德爾擡眼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不覺得指望一個五年級生将我複活的想法有點過于……樂觀了嗎?”
他在嫌棄她的能力,泰勒腦中閃過這樣一條令人不快的想法,她吸口氣将這個激将法産生的效果屏蔽,反問道,“那你現在入侵我的大腦是為了什麼?”
“已經告訴你了,我好奇薩拉查·斯萊特林到底在裡面藏了什麼東西,”裡德爾說着搖搖頭,“我本以為那會是個像蛇怪一樣的麻種巫師大殺器,可當我發現這個所謂的信物比密室的入口還難找之後,我就改變了猜測,找起來這麼困難的,肯定是更有趣的東西才對。而且我将那書房反反複複檢查了不知多少遍,從來沒發現任何一個可以用來藏東西的地方,所以我就更加好奇那個信物到底能用來幹什麼了。”
“那個畫像也對你說過信物的事?”泰勒本以為信物一事是裡德爾通過她的記憶得知的,可現在聽來,他似乎早知道這件事了。
“是啊,我猜他給每個進過書房的人都說過,大概那個老家夥也沒想到過他的後代會淪落到如此境地吧。酗酒的酗酒、發瘋的發瘋,還有千裡迢迢去報仇結果死在了異鄉的土地上的,我真是不能理解這樣一支偉大血脈的後人到底怎樣才能混得如此凄慘的。”
說到這裡他頓住了,緊接着自嘲地笑起來,“而現在的我又有什麼資格來評判他們呢?畢竟我都已經成這副樣子了。被鄧布利多用魔法陣囚禁在那間黑暗狹小的密室裡,他鮮少出現,來了也從不說話,于是我就一個人待在那裡,沒有聲音、沒有顔色,也沒有觸覺。不知道太陽什麼時候升起又是什麼時候落下,不知道外面是狂風暴雨還是豔陽高照,更不知道我是否仍然存在于這世上,還是早已死去。”
他說着說着視線便垂下去,面上的神色也愈發黯淡,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暗無天日的小房間裡,“我以靈魂的形态遊蕩了許多年,但過去這一年絕對是最糟糕的一年。”
說罷他沉默片刻,而後輕歎一聲,再擡起頭來又換上了一副鮮活的表情,“所以啊,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我這些日子快無聊死了。你知道嗎?在我看起來還是個青年人的時候,我曾花了許多年來尋找這個信物,我嘗試了他各種流傳下來的遺産,但是沒有一件是對的。可惜那時的我沒有一個來自伊法魔尼的朋友,也從沒聽說過美國的魔法學院居然是斯萊特林的後代建立的,不然也不會錯過這根魔杖這麼多年。”
“所以說,你想讓我相信你做這些隻是出于好奇?”
湯姆笑了,“我沒必要讓你相信,你看,現在是誰的大腦在誰的掌控之下?”
泰勒一怔,伏地魔賣慘賣得太理所當然,差點讓她忘了當下這糟糕的處境。可是,既然沒必要讓她相信,他又為什麼要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