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
塔夫冷得下巴打顫,氣勢弱了一大截,
“什…麼?!”
“你聽到我問了什麼。”
熟悉的回答,熟悉的語氣。
塔夫被拉斐爾的話刺激,幾乎是反射性地身體繃緊,一口氣站直:“那個…咔哒…時候…”她被河邊夜風一吹,渾身哆嗦得更厲害,牙齒止不住地打架。
——不過她覺得這更多是被拉斐爾氣的,“…咔哒…我是…咔哒…你?!”
她被拉斐爾打橫抱起,驚得口齒伶俐起來:“你幹什麼!”
“我可沒興趣和一個骷髅一字一字的講話。你連話都說不清,能自己走嗎?”拉斐爾像是心情很好地碰了兩下後牙,“咔。哒。”
對方體溫很高,塔夫不由自主地貼得更近,身子暖起來後連思維都更順暢了,便立刻把話說完:“那個時候,我是唯一一個注意到呼救的。”
“很好,又一個可笑的決定。”拉斐爾抱着塔夫邊走邊道,“有無數人在場的時候,不自量力地去救一個落水的人。”
“你在說什麼?周圍一圈都是醉鬼。這還得感謝賽艇隊的防護措施!”
“你也知道賽艇隊就在附近,還跳下去救人?”
“因為……!”塔夫倒是真沒想到這一點,“我雖然沒有能力救他,但至少幫他吸引到了注意不是嗎?”
“這可真是個好方法。”
“原來你是指這個。”塔夫有些羞惱也有些後怕,卻不願意輸了氣勢,“沒錯,這是我當時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雖然出了點意外,但不管怎麼說,最後的結果……”
“不,我指的是,你試圖吸引我的注意。”
“……正是我想要的……你說什麼?”
“你聽到我說了……”
“别再說那句了!”
二人一時都沒有開口。塔夫看到不少人正提着燈陸續往碼頭趕,而拉斐爾卻抱着她朝另一邊的小屋走,奇怪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突然轉移話題嗎。”拉斐爾隻是低笑,胸口卻跟着輕輕震起來,“很好的嘗試,但這手段對我沒用。”
“你又在說什麼?”塔夫翻了個白眼,補上譏諷,“誰會大冷天跳下水就是為了吸引你的注意?”
“但最後的結果正是如此。”
塔夫被自己的話噎了下,氣笑了:“不是每個人都是繞着你轉的。”
“用自己的安全吸引别人的注意,聽上去像是真正的表演型人格。難怪你在戲劇社,希望自己是舞台的中心,關注的焦點。”
拉斐爾刻薄得厲害,還直接扭曲她的動機,再加上提起劇團的事,塔夫恨不得踢他一腳:“誰是那種人!就算我想吸引注意力,那也不是你的!”
“不是我?”拉斐爾腳步一頓,又調整個姿勢抱得更牢,“你今天沒有試圖找我?”
“我……”塔夫的話被颠了回去。她今天是想找他談談沒錯,不過救人可不是為了找到他。
“哼。”拉斐爾了然地笑一聲。
“我需要找你,還不是因為你?”塔夫憤怒地盯着他,“你知道這一點,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我不需要找你。”
“你應該足夠聰明,可以明白這一點:如果你真的想要遠離我,最好的辦法是一開始就接受我的提議,從而當場結束這交易。”拉斐爾垂眼看她,“而你沒有。不僅如此,你多次拒絕我。你得到了你想要的。”
“所以這還是我的錯了?”塔夫眼睛睜圓。
“這是你做出的選擇,不是嗎?”
塔夫氣得重重喘出幾口氣,這才能重新開口說話:“你放我下來!”
沒想到拉斐爾居然毫不客氣地直接将她丢了下去。
塔夫歪了一下才及時平衡住身子,站穩後又立刻向後退一步拉開距離,結果腳底踩上碎石,輕輕“嘶”了一聲。
迅速幾眼已經足夠讓她看清周圍。
他們已經到小屋前,來時一路都是碎石鋪成,直到這附近才有一小片草地。
她低頭看到拉斐爾也赤着腳,又想起是他救下的自己,心裡還是一軟。
這意外是他們都沒有想到的,她一直沒說謝謝。她并不了解拉斐爾這麼做的原因,他可能是想要幫朋友但是用錯了方法……
“你可真厲害,總能選中最糟的方向。這是你的天賦嗎。”拉斐爾冷笑着瞧她一眼,接着自顧自向前,一步跨上兩級台階,走上門廊。
她當然不了解拉斐爾。她以為對方聽不懂譏諷,但他陰陽怪氣含沙射影的功夫可厲害着呢!
“你的方向感就很好嗎?我們在這兒幹嘛?派對明明在那邊。”
拉斐爾已經推開門,扶着門不耐煩地轉過身:“哈。所以,你又有了一個好主意,是這麼一身濕漉漉地回去繼續跳舞?還是……”
他突然扭過頭。
“哈!你怎麼不……”塔夫卻也卡住了。
屋裡透出暖橘色的光,但拉斐爾臉上的顔色明顯不是因為燈光。他喉結上下滾動,濕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淺色襯衫下隐隐約約透出皮膚,看不清多少線條,輪廓卻更加誘人。
想來她也是這樣,還好她今天穿着深色的上衣。
“想要凍僵嗎?”拉斐爾仍偏着頭,催促聲有些發顫。
塔夫像是忽然察覺到冷意,連忙雙手環住自己,垂着眼慢慢走上前。她動作有些僵硬,心裡卻一片翻湧:你突然紳士起來什麼啊!你突然臉紅什麼啊!你把氣氛都弄得尴尬了!你剛才不是說得很開心嗎!你不是都抱着我走了一路了嗎!
她終于也後知後覺地漲紅臉。
拉斐爾一直别過頭不去看她,一聽到腳步聲踩上台階就飛快說:“我去拿毛巾。”
砰——!
大門貼着她的鼻尖合上,塔夫站在門外,一臉呆滞。
她怔了半響,最後還是笑出聲,好笑地摸上門把手。
湖藍色的門把手簡直像是用冰塊雕成的,但似乎仍殘留着拉斐爾的體溫。
還好沒有上鎖,她可是真的有些冷。
.
拉斐爾一口氣爬上二樓,直接走進和主卧相連的浴室又關上門,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
還好塔夫剛才沒有問他為什麼要親自去救她,否則他豈不是犯了和她同樣的錯誤。那時,當他聽到塔夫的名字、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時,為什麼隻用幾秒就找到她,又為什麼會瞬間又驚又怒,直接跳下水。
拉斐爾丢開一條太小的毛巾。
為什麼。真是奇怪的問題。
當然是因為他和塔夫的交易還沒有結束。
可以決定交易是否結束的人隻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