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夫忽然更加理解威爾當時的躊躇,以及沒有多談“加入兄弟會”的原因。
她當時隻以為,威爾把别人求而不得的事稱作是摧磨,擔心他的那種态度會惹人生厭,所以才不願多說。現在看來,那恐怕還是因為他這麼做是為了她,又怕她知道了不肯接受或感到歉疚。
威爾和她想法是一樣的,因為不想讓對方感到不自在,反而一起避開了關鍵的問題。
又正如拉斐爾所說,她和拉斐爾之前的交易已經不再成立,她不能繼續要求拉斐爾做什麼。所以為了幫助她和劇團,威爾在天平一端加上了他的砝碼?
不,不是這樣。
如果威爾知道劇團遇到麻煩,就不會是今天這個反應,而且拉斐爾又怎麼會主動告訴威爾。
塔夫盯着拉斐爾。面前的這個可惡的家夥,一定沒有告訴威爾他做了什麼。是的,他不是對威爾說,這是他和她之間的小秘密嗎?
昨天她和拉斐爾那個樣子,再加上影心亂開玩笑,威爾肯定不會繼續詢問下去,說不定還會誤會她和拉斐爾之間真有什麼。
那威爾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呢。
塔夫有了一個可能的推測:
“你用什麼辦法,也許是救下我這一點,勸說威爾讓我仍繼續留在交易裡,是嗎?因為威爾知道,你一定會讨要回這個幫助。他不願意讓我欠你人情,自己加入了你的兄弟會,為的是你不會再要求我做什麼?說不定你還對他說,你我之間的交易可以繼續,所以這件事對我是利大于弊的?”
塔夫一邊說,一邊注意到拉斐爾唇角慢慢彎起。
“我說對了嗎?”她問出口便立刻譏諷地笑了一聲,
“你當然可以不用告訴我,我會同威爾确認後再和你繼續談。”
“你的邏輯沒有問題。”但拉斐爾并沒有被戳穿的窘迫,反而像是看到一場有趣的演出。
“為什麼需要這麼做?如果你想要威爾加入你的兄弟會,直接邀請他不就好了?”塔夫咬了下唇,已經知道答案,因為威爾不願意加入,而拉斐爾不喜這點。她恍然,“是你特意設計了威爾?”
“不,他還沒那麼重要。”拉斐爾露出笑容,
“但當機會出現的時候,能看到一個正直驕傲的家夥低下頭,這不是很有意思嗎?”
塔夫半天說不出話:“你比我想象中的可惡還要得多得多。”
“而你,你超出了我的想象。”拉斐爾眼中是流動的璨金色,“真是精彩極了。我甚至想要為此感謝威爾。”
塔夫不可置信:“為什麼威爾會信任和你交易!?”
拉斐爾像是聽到什麼笑話:“因為我來自卡尼亞家族。”
“哇哦。”塔夫譏諷,“真威風。”
“在神的注視下,我必将永遠遵守契約的約定。”拉斐爾并沒有任何怒意,表情反而嚴肅了些。
“但是可以鑽約定的空子?哪怕是通過欺騙的手段?”
“太過死闆可少了很多樂趣。而且,我并沒有說謊。”
“哈!這句話本身就是一句謊話!”
然而,塔夫回憶了下,拉斐爾的每一句話單看似乎都沒有問題。至于他對威爾的承諾,大概用了理解上的歧義,比如模糊地表述為完成兩人之間的交易,但沒有指明必須是拉斐爾替她做什麼。
這可有點糟。
塔夫見拉斐爾一副很有耐心地、等自己找出他說謊例子的樣子,更加氣不打一處來:“你一直在誤導我。”
“我更喜歡引導這個詞。”拉斐爾微笑看着她,“我在引導你向我提出要求,這是我向威爾的承諾。”
原來如此,塔夫稍稍松一口氣。威爾還是注意到了這點,讓她占據了主動權。但這要求是對她有利的,還是服務于拉斐爾的,恐怕沒有說明。
畢竟,她為什麼會主動提出一個對拉斐爾有利的要求呢。
還好她發現了。
塔夫驟然放松,又感到一陣疲憊襲來,像是昨晚的受寒一直潛伏在她身體裡,突然回侵。而昨晚的另一個人,正眼神深邃地看着她。
她臉上微微發燙起來,幾乎帶着頭熱的眩暈。
但她感到發燒腦熱,絕對不是因為羞怯!而是因為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從僞裝成好意的陷阱中拿到本就應該屬于她的東西。而布下陷阱的人,正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她的表演,還事不關己地做着評論。
她在舞台上緊張摸索,他在舞台下觀察她的表情和反應,甚至主動提點,比如直接說出他對威爾的承諾。
威爾一定幫她争取到了一個很好的承諾,她不能浪費。
塔夫把那感覺努力壓下去,她需要冷靜,也需要确認一些事情:“在交易上,你不會說謊?”
“主觀上不會。”
塔夫忍住嘲弄,又問:“你一定會完成交易?”
“我會遵守約定。”
塔夫繼續忍耐,咬着唇:“你會接受我提出的任何要求?”
“不,塔夫,這怎麼可能。”拉斐爾裝出詫異的模樣,“當然是有限制的。”
“比如呢?”
“你不能要求更多要求,也不能要求我殺人或複活什麼人,更不能要求我愛上你。”
塔夫平靜說:“你可還真是一個混蛋。”
拉斐爾輕笑:“很遺憾你無法理解我的幽默。”
塔夫盯着拉斐爾:“感謝你剛才的‘誠實’,我會格外小心地寫下我的要求。但是,我不介意給你一個預告:你以為你是觀看演出的觀衆?做好準備成為舞台上的一員吧。”
拉斐爾皺起眉毛。
“為了防止你聽不出來,”塔夫猶不解氣,“因為某些原因,屋頂上的貓可正缺少男演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