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總是格外真誠,但每個人都會有一層防護,她面具下的樣子是會更加熱烈還是相反的冷靜,她外殼下的脆弱又會是什麼。
直到現在,他也仍然沒見過她示弱的樣子,而似乎隻是想想,胸口就已經生出一股陌生的酸澀。但他很有耐心,會等到她主動向自己低頭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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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夫知道到拉斐爾一直在看自己,朝他笑笑,卻沒再開口,繼續想着剛才的“兒童”故事。
聽到孤兒總是會讓她有些低落,但拉斐爾肯定不是為了刺痛她有意對她說起。事實上,他的那些小時候學會的“道理”,聽上去才更令人難過。
她做了個深呼吸,幹脆不再控制思緒,由着它信馬由缰,從究竟誰有錯誰有罪,到分析父母财産積累和分配的過程是否公正。
而拉斐爾也始終沒有說話,更沒有像她之前猜測的那樣,問她小時候最喜歡什麼書。
——而她的回答會是中規中矩到有些無聊的《費倫大陸:一段曆史》(兒童精選版,涵蓋諸神、國家、種族和生物,而且被倉鼠小布啃去好幾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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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學生餐廳,塔夫大腦和情緒仍都有些混亂,沒想好就已經開口說:“兩天後再見了。”
拉斐爾挑下眉,像是還在等她說什麼。
塔夫想了想:“至于你的《不幸的故事》,”她勉強笑笑,“我感興趣的話會去圖書館問問看,典藏版還是收藏用吧。”
對此,拉斐爾隻是嗯一聲,不置可否。
快走到餐廳門口,塔夫再次疑惑:“你真的也去學生餐廳?“
拉斐爾像是被這問題逗笑了:“我們已經走了一路。”
“我的意思是,你也會在這裡吃晚飯?”
“偶爾。”
塔夫幹脆走到人少處,問得更直接:“我們要一起吃晚飯?我和你?”
拉斐爾點點頭:“可以。”
“……”塔夫無奈,“剛才那不是請求你的同意。我的問題是為什麼?”
“因為,我需要吃東西?”
看到拉斐爾微微上揚的唇角,塔夫便知道他是在故意開玩笑,而且說不定一開始就知道她想要問的是什麼。她又好氣又好笑:“我們在這兒分開,各自進去。”
不等拉斐爾開口,塔夫又繼續說:
“社團是正常接觸,走一路也沒什麼,但吃飯,尤其是兩人單獨吃飯——也許是我多想,但我甯願多想。因為我和你不是相識很久總在一起的朋友,這看上去就很奇……就有些值得注意。”
“看上去?值得注意?是誰在看,又是誰在注意?”
“在餐廳的每一個人,都會看我們,或者說,你。”
“我不會自以為是到這個地步,認為所有人會把全部時間用在關注我身上。”
雖然拉斐爾說這話時是微笑的,塔夫還是從裡面聽出譏諷,歎了口氣:“我剛才是誇張了,但你知道,很多人聽說過你也能夠認出你。而我在你身邊一起吃晚飯,一定會有人好奇我是誰,又和你是什麼關系。”
“你害怕被誤會?”
“我沒有害怕!”塔夫抿抿唇,“但我也不需要這種額外的誤會,或者好奇。”
拉斐爾身上的矛盾感再次出現:“如果你不喜歡别人的目光,”他笑了下,“我們可以去私人房間。”
“什麼?”塔夫又一次詫異。
“你聽到……”拉斐爾輕咳一聲,“你也許還記得那個房間。”
塔夫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拉斐爾,那團混亂之上又添上羞惱。他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那裡發生過的事情隻會讓氣氛更奇怪。
“就算别人的看法沒那麼重要,‘我’也會産生疑惑。”
塔夫本就沒以為拉斐爾有這個打算,又想到昨晚和今早的糾結,哪怕會被對方笑話自作多情,也比現在這種煩悶更好,幹脆直接問個清楚,
“這是約會或者類似的邀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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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看着塔夫,想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任何忐忑或期待,卻發現感到不安的是自己。
不,他感到的是惱火。
他其實知道,塔夫已經做出決定。
從最開始去河邊走走,到餐廳前的道别,再到現在的直接詢問。無論自己的回答“是”或“不是”,她接下來都會說,她不會和他一起吃晚餐。
他沉默得有些久,似乎沉默本身已經可以成為一個回答。
拉斐爾終于開口:“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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