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還記得二人最激烈的那次争吵,此時換了種更溫和的方式:“那諾亞有其他選擇嗎?對餐廳影響小一些的懲罰?”
“我提出了邀請,他加入了遊戲。”拉斐爾說,“至于現在,在他真正認輸前,遊戲無法結束。”
“什麼遊戲?”
“與契約的力量相似,但沒那麼正式,隻是為了保證他無法逃脫後果。”
“諾亞隻有認輸或接受懲罰兩種選擇?那他為什麼會接受玩這個遊戲?”
“這是一個好問題。”拉斐爾忽然微笑起來,“他本可以拒絕的。但是他沒有。”
塔夫原本正瞪着拉斐爾,卻忍不住也跟着笑了:“我猜,恐怕是諾亞根本以為自己會赢。或者說你騙了他,讓他以為自己能赢。”
“我更喜歡‘迫移’這個說法。遊戲本身是公平的,至少在規則準許的範圍之内,否則我也會受到影響。隻不過,哪怕他清楚自己沒有赢的可能,也無法拒絕我的邀請。”
塔夫更加好奇起來,追問“遊戲”細節。拉斐爾卻不願、或者不能透露更多,但很肯定地告訴她,諾亞現在這個情況,完全是他在“自作自受”。
聽到這番話,想起諾亞上次以為自己舌頭不見的情形,塔夫已經有了大概猜測——諾亞仍認為自己是無辜受害者沒人理解他,同時他也不想聽懂别人對他的真實評價,于是就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她忍不住加了一句譏諷:
“也可以算是,他心想事成?”
拉斐爾笑着在她額頭上點了下:“你比我還刻薄。”頓了頓又說,“我會找一位臨時酒保頂替他。”不等塔夫再說什麼,他已經做出決定,“會有人需要這個機會。”
塔夫替弗蘭謝過他,想到什麼,又為自己感謝拉斐爾:“無論是對諾亞,還是對弗蘭,你都是考慮我才這樣做的。”
“是。”拉斐爾笑着握緊她的手,“不過我出于個人情感也并不喜歡他。”
塔夫點點頭:“我能看出來。”
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她本以為拉斐爾既然是貴族,想懲罰一個人便懲罰了,但聽上去還要符合某種規則。恐怕在他心底,私刑是違反法律的不當行為。
他也的确始終沒有說這是對諾亞的“懲罰”,而是“公平”的遊戲的結果。
她對此很不以為然:擁有權力的人,自然會維護權威的正當性。除此之外,權力本身就很能引發不公平——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忽視其他人的需求。
不過真要說起來,拉斐爾似乎隻有利誘,沒有威逼。哪怕是派對那次令她不得不主動找他,也是通過給劇團演員提供“更好”的選擇,間接地對她施加壓力。
……
“在想什麼?”她一直沉默思索,拉斐爾問。
塔夫心裡繼續想着對諾亞的懲罰,嘴裡問的卻是:“如果當初我接受了你的支票,也要玩這樣一個遊戲嗎?”
拉斐爾笑了:“我可不會回答。”
“你難道不會擔心,我拿了錢卻不閉嘴?”塔夫追問。
“這隻會讓你回憶起對我的負面看法。”拉斐爾仍笑着搖頭。
“反正你也要‘詳細’說明當初是如何尋找我的恐懼。”
塔夫說着又模仿起當時的情景,
“天啊!我的女神!兩萬金币?我當然會按你說的做!我可以為你做更多,如果你需要我的話!
“好了,到你了。進入情景,開演!”
拉斐爾無奈瞧着塔夫,被催促着,隻得輕咳一聲,終于還是重新用上當初居高臨下的口吻:
“很好。那麼如果你保持沉默直到期末結束,我會再給你一張相同金額的支票。”
“吓?”塔夫一下松開手。
拉斐爾卻像是預見到結果一樣,一直牢牢牽着她,立刻說:“不過并沒有如果。”
塔夫其實隻是重新被他的出手闊綽吓了一跳。
平時不覺得,但他随随便便就給出整整四萬金币,仿佛那隻是一個數字。再想到自己口袋裡不足一百金币、便已經稱得上豐厚的小費,塔夫有些被拽回現實。
拉斐爾似乎也在懊惱自己剛才的語氣,變着花樣幽默又詳細地說起如何判斷恐懼來。
瞳孔放大啦、心跳加速啦、呼吸加快啦,以及恐懼又是如何正常等等:“因此,并不是所有的恐懼都可以激發出諾亞一樣的反應。”
至于兩人初見時,他也的确感受到她的害怕,不過那隻是為了應對當下的威脅——他本人。而恐懼時産生的生理反應和被吸引時的心動極為相似,所以他就直接把自己當成武器了。
“還真夠簡單粗暴的。”塔夫果然被逗笑了。
“越直接的方法,效果往往越好。”拉斐爾不承認她的評價。
“反正對我沒起作用。”
“就現在來看,還是有效果的。”拉斐爾又像是在解釋什麼,“而且我是‘第一次’嘗試,就取得了如此成果。”
“好好好。”塔夫調侃回去,“誰能想到居然會變成這樣呢,我也隻能勉強接受了。”
“隻是勉強?”
兩人早已回到學校,一直在小路上慢悠悠走着,因為誰都不想先說再見,就幹脆停下專心聊天。此時拉斐爾笑吟吟瞧着她,語氣明明也是玩笑,眼睛裡卻帶着一股認真。
塔夫心裡一顫,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便幹脆飛快給拉斐爾一個擁抱,又趁他沒有反應過來,後退半步清下嗓子:“已經不早啦,該說說我們明天……”
這一次,拉斐爾回擁住她。
“……幾點見了。”
拉斐爾手臂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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