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 1483 年,英格蘭的天空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陰霾所籠罩,然而威斯敏斯特教堂卻在這壓抑氛圍中緊鑼密鼓地籌備着一場盛大的加冕典禮——愛德華五世的登基儀式。
清晨的陽光艱難地穿透雲層,灑在教堂那高聳的尖頂上。教堂外早已聚集了身着華麗服飾的貴族們,他們交頭接耳,眼神中閃爍着各異的光芒。攝政王格拉福頓的瑪格麗特身姿挺拔,神色凝重地步入教堂,身邊卻沒有護國公理查德的陪伴。人們竊竊私語,似乎對這突然的變故感到詫異。
王太後伊麗莎白原本面色蒼白,如今卻是高昂着腦袋,鎮定下來,在侍從的攙扶下緩緩走進教堂。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着,看着教堂裡各懷鬼胎的貴族,擔憂着兒子愛德華五世的未來。愛德華五世的兄弟姐妹簇擁在她身後,他們年紀尚輕,但在地下避難的這幾個月,他們早早的明白了這典禮背後的深意。
王後埃莉諾在兩個哥哥阿倫德爾的托馬斯和亞瑟的陪伴下入場。埃莉諾身着華麗的錦袍,頭戴璀璨的珠寶,美麗動人,她比年輕的國王要大幾歲,正如當年的愛德華四世和伊麗莎白王後,她的哥哥托馬斯和亞瑟神情嚴肅,警惕地觀察着四周,他們深知妹妹身處宮廷漩渦之中,責任重大。
愛德華五世在衆人的期待與揣測中現身。他年僅十三歲,本應是天真爛漫的年紀,此刻卻不得不肩負起整個國家的重任。并不合身的加冕袍讓他的步伐略顯急促,但他的神色中帶着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成熟。這場加冕典禮來得太過急促和令人意外,父親愛德華四世的突然離世讓一切都陷入了混亂,又被迫在狹小而肮髒的倫敦塔中待了幾個月,讓他有些營養不良,如今倉促舉行儀式,讓許多人都心懷不安。
教堂内,管風琴奏響莊嚴的樂曲,神職人員開始主持儀式。愛德華五世站在聖壇前,周圍的貴族們表面上虔誠祈禱,内心卻各懷鬼胎。瑪格麗特暗中觀察着衆人的反應,她正在一個又一個尋找原本屬于自己的丈夫的勢力,她深知,隻有将這些人從朝廷之中剔除,愛德華五世國王才算是真正的坐穩這個自己殚精竭慮才從自己的丈夫手裡奪下的王位。王太後伊麗莎白默默祈求上帝保佑兒子平安順利。
當大主教将王冠緩緩戴在愛德華五世頭上時,教堂内響起一陣歡呼,但這歡呼聲中卻夾雜着幾分敷衍與疑慮。愛德華五世望着台下的衆人,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孤獨與沉重。他知道,這頂王冠帶來的不僅僅是榮耀,更是無數的挑戰與陰謀。
加冕儀式結束後,貴族們紛紛上前向新王表示祝賀。然而,在這熱鬧的表象之下,每個人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盤。瑪格麗特湊近愛德華五世,輕聲說着一些關切的話語。王太後伊麗莎白拉着兒子的手,眼中滿是擔憂與慈愛,叮囑他萬事小心;埃莉諾溫柔地看着丈夫,希望能給他力量面對未來的風雨。人群紛紛給這位新王送去自己的祝福,他們很快就接受了理查德公爵一敗塗地的現實。
“您要怎麼做?對格洛斯特公爵?”埃莉諾趁着自己的丈夫被獻殷情的貴族們團團圍住,來到瑪格麗特的身邊,“我看愛德華依然對他的叔叔抱有期待。他還是太仁慈了。”
“像他叔叔以前的樣子。”瑪格麗特微微一笑,“他還年輕,還要再學。不過,我不認為理查德可以活太久了。”
“什麼?”埃莉諾驚疑不定。
“黑斯廷斯幾周前給我送來了一瓶藥。”瑪格麗特微微一笑。
“毒藥?”埃莉諾粗起了眉頭,“如果讓國王知道了……”
“當然不是毒藥,親愛的。”瑪格麗特歎了口氣,“那是一種從西班牙得來的果子釀成的汁水,哪怕是三杯下肚,我們都不會醉。可理查德不行,他聞到這個味道,就會起紅疹。更别說他每天源源不斷的喝這些東西了。”
瑪格麗特預言的沒錯,理查德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衰弱下去。即使停了這個昂貴的果汁,他也依舊沒有好起來。
“悲劇。徹頭徹尾的悲劇。”伊麗莎白王太後如是說道,這個時候距離愛德華國王加冕已經三月有餘,原本有些蒼白的她迅速的回歸了自己的活力,“爹不疼娘不愛,還在最後關頭失去了兒子。我應該恨他,但我對他總是讨厭不起來。畢竟他遠沒有喬治那麼僞善。”
瑪格麗特是受到前任國王親自任命的攝政王,同時也得到了現任國王與王後的尊重,繁重的公務讓她抽不開身。或者說,她特地把自己陷入到繁重的公務之中。
“殿下。醫官傳來消息,護國公恐怕熬不過今晚了。”布裡奇特敲了敲門,面有躊躇。
瑪格麗特手中的羽毛筆一頓,便繼續在紙上劃動起來,身邊跟着正在繡花的埃莉諾王後朝着布裡奇特使了個眼色,後者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愛德華和哥哥說,讓他前往護送塞西莉去法國成婚。”埃莉諾偷瞄了好幾眼瑪格麗特的臉色,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
“讓王後的哥哥護送他的姐姐出嫁?”瑪格麗特放下手中的羽毛筆,“看來理查德快要不行的事情已經提前傳到愛德華的耳朵裡了。”
埃莉諾疑惑的皺起了眉頭,顯然她并不太明白為什麼瑪格麗特會把這兩件事情聯系到一起。
“我總是說你的丈夫太年輕,還有很多需要學。”瑪格麗特微微一笑,站起身來,“不過,人教學不會,事教一次就會。那我就随他的意。”
“什麼意思?”埃莉諾更加疑惑了,她歪了歪腦袋,眨了眨眼。
“讓凱瑟琳到我的房間裡來吧。讓小姑娘和我一起去法國。”
“您也要去法國?”
瑪格麗特轉過身,朝着埃莉諾歪了歪頭,便走出了房門。
護國公的寝殿。
理查德躺在床上,蓋着厚厚的毛毯,如果不仔細看,都看不出床上有人。
這是自愛德華加冕以來,瑪格麗特第一次踏足這裡。
理查德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我一直沒有夢到過我們的兒子。”理查德輕聲說道,“你說,我還會見到他嗎?我還能,上天堂嗎?”
“愛德華現在是國王了。你又沒做什麼壞事,你當然會上天堂了。”瑪格麗特坐到理查德的身邊,替他掖了掖被子。
“王子來看過我很多次。”理查德慢慢的挪動了自己的眼珠,他的臉色已經被變得有些慘敗,說上一句話就有些發喘,“等我死了之後,你很快就要嫁給托馬斯了吧?”
“他是這麼打算的不錯。”瑪格麗特撇了撇嘴,“然後他就要托馬斯去法國,護送塞西莉出嫁。盡管他的舅舅們都沒什麼大事要做。”
“他允許你做攝政王,卻又不想讓你權柄過大。”理查德彎了彎眼角,“啊,年輕人。”
“年輕,并且野心勃勃。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他确實很像喬治,非常非常像。”瑪格麗特歎了口氣,“血緣這個東西真是奇怪。”
“至少他沒有像你的弟弟愛德華,你應該為此感到慶幸。更何況……”理查德廚神的盯着瑪格麗特的側顔,“他比喬治聰明多了,太多太多了。”
“但他和他的叔叔一樣,不希望大權旁落。盡管我隻是過來幫幫忙。”瑪格麗特帶着笑意轉過頭,正巧撞上理查德滿是遺憾的眼睛,“他總會發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