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郁眼光挑剔且毒辣,White Crayon樂隊裡的人每個單挑出去其實都是能挑大梁的,隻不過命運弄人,大多數人都在犄角旮旯裡費力生存着,沒法踏進娛樂圈這個包容又刻薄的圈子裡來。而江念郁則把他們一個個挑出來,再組合到一起,推進了這個易圓夢也易毀夢的圈子裡。
時鐘指針轉向四點三十六分,秋少關把鉛筆放下,一手小心翼翼地去托蘇乞白的臉,一手去松蘇乞白仍舊環着他的雙臂。
蘇乞白躺在床上,阖着眼睛,眼下有層淡淡的卻又難以忽視的烏黑。
秋少關就知道,這人前幾天保準是回自己房間後就沒好好睡覺,不過也是,要是他在一個淘汰制的比賽上,占領着第一的高位,卻對下一輪比賽靈感空空,他也睡不好覺。
秋少關為他蓋好被,将被子掖到下巴的高度,才後知後覺地笑了聲。
那笑聲還是被壓抑的,很輕,隻有胸腔起伏。
秋少關沒上床睡覺。
他對着詞譜一通填字,神經高度集中後困意全消。
秋少關幹脆坐到沙發上,原來蘇乞白坐着的位置,順便将兩張詞譜稿紙整理好放在沙發邊緣處,上面用鉛筆壓着。
次日一早。
蘇乞白醒來的時候就發現秋少關已經走了。
他躺着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想起來昨天是靠着秋少關睡着的。
最近太累了。
蘇乞白坐起來第一件事就是下地找詞譜。
秋少關走了,他也沒必要接着待在這兒了。
拿着詞譜回房間接着填。
畢竟距離下次節目錄制隻剩三天了。
今天必須填完。
瞧見沙發上的白色紙張,蘇乞白過去直接随手抓起來,看都沒看就準備走,但走到門口,他摸了摸自己褲兜,才發現房卡不知道扔到哪兒去了。
蘇乞白随手把詞譜扔回沙發上,輕車熟路地趴到床邊邊,往底下淺窄的縫隙裡看。
果不其然。
又掉在這兒了。
把房卡揣兜裡,蘇乞白一回頭,卻發現詞譜被風吹得散落到了地上。
紙張很輕,飄得遠,兩張紙一張飄到了門口,一張飄到了牆上的木雕刻鐘上,卡在小鳥雕塑的尾巴尖那處。
蘇乞白毫不費力地從刻鐘上把紙拿下來,随便瞥了眼,是寫了的那張。
他又彎腰撿起門口地上那張——
不對勁。
這張怎麼也有字兒?
蘇乞白将兩張紙雙雙舉到眼前。
左邊那張是他寫的。
右邊那張是……秋少關寫的?
蘇乞白沒想到昨天他累睡着那副模樣還讓秋少關大發慈悲地當了回田螺姑娘。
他也不急着走了,幹脆坐回沙發上,頭朝後仰着靠在沙發頂部,一手将秋少關寫的那張詞譜舉高。
“天真年年我循序徘徊。”
“幾許嗔念不若溫情懷。”
“街巷窄窄攔不住人海。”
“何必再次守着死花開。”
“…..…”
“煙霧籠罩着荏苒入懷。”
“我想問你,為何拘束自在。”
“……..”
“我想問你……”蘇乞白喃喃了句,他放下詞譜,笑了聲,才自言自語道:“秋少關,寫個苦情歌把你難為壞了吧。”
他像是能想到秋少關撓頭皺眉的樣子般,陣陣發笑,雖說他知道秋少關不是會被男成那模樣的人,要是真碰到難題,秋少關保準就躺平把一切通通都扔給幹淨了,但還是不耽誤蘇乞白自娛自樂地腦補。
蘇乞白把鞋一脫,衣服褲子也都扔到邊角去,人直接砸回床上。
秋少關回來後沒開燈,直接把衣服脫在了浴室門口,人進去沖了個涼水澡。
昨天寫完詞譜該睡一覺的,今天他始終不在狀态,困得心煩意亂。
關上淋浴,秋少關随便用浴巾擦了兩把身上的水痕,就把浴巾扔到一旁去,光着身子出去了。
他眉頭攏着,不知道怎得蘇乞白走了之後沒拉開窗簾,房間内昏暗着,隻能大緻看清腳下的路。
但此刻也沒必要計較這個,秋少關準備直接上床睡覺,他摸到床沿處的被子,一把掀開,先把腿伸進去,然後人再側壓上去。
但後背剛沾到床上,他就感覺到身邊有隻手如同膠水般貼在了他大腿上。
“秋少關。”
這聲音直接把秋少關一切升騰而起的燥意給壓碎。
秋少關抓住那隻手,另一隻手撐着床作為用力點,直接翻身壓到了蘇乞白的身上。
秋少關看不清身下蘇乞白的表情。
但蘇乞白在這昏暗的環境中等了好一陣兒,眼睛早就适應了黑暗,此刻他看秋少關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半點不漏。
秋少關那雙眼低垂着,漆黑的瞳孔被遮住大半,眉頭的煩躁雖已消下去,但看起來仍是心情不大好的模樣,如同準備懲戒壞人的至高權力執行者一般,他居高臨下地觑着蘇乞白,喉結滾動了番,難捱的欲望一瞬間傾瀉而出。
蘇乞白緊盯着他,混不吝得挑釁道:“秋少關,是準備将我就地伏法嗎?你壓得住我嗎?”
秋少關松開抓着他的那隻手,反而抓着他的下巴稍加用力扳正,“我給你反擊的機會。”
蘇乞白卻沒用那雙重獲自由的手去試圖扞拒抗争,而是兩手一起貼上自己那把處那隻手,一點點地将它送到自己唇邊,用尖牙狠狠得咬在上面,用力磨了磨,一如以往秋少關看他咬鉛筆時那般,但卻又多了個引火澆油的步驟——
他不重不輕地,舔了舔秋少關的指腹。
口腔的溫度比體溫更高。
秋少關聽見他說:“感受到了痛了嗎?”
那咬時的力度緻痛,但可以忍耐。
秋少關說:“就這點兒力氣?”
蘇乞白的笑聲低低的,“秋少關你不讓我咬鉛筆,現在我來咬你,你還添油加醋得哄騙我再咬一口,其實你早就想讓我把牙齒咬在你的身上了吧?”
頓了頓,蘇乞白又說:“昨天還說我像狗一樣,現在呢,怎麼不說了?難不成咬鉛筆的時候是壞狗,咬秋少關的就是乖孩子蘇乞白了?”
倏地,蘇乞白整個人用力一起,一隻手抓着秋少關的脖子将他壓倒在床上,而自己則重新恢複高位,審判還未開始,而罪犯卻早已攻陷判官防守。
蘇乞白又問:“那現在的蘇乞白是什麼?壞狗?”
他俯下身湊到秋少關的耳旁,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幫蘇乞白寫了詞譜,想不想讓蘇乞白好好報答你?”
蘇乞白明顯感覺到了自己掌心處——秋少關的喉結溫吞艱難得滾動。
秋少關明知故問:“怎麼幫?”
蘇乞白像在扮演個老師角色的優秀演員般,引導他:“你想讓我怎麼幫?秋少關?你說出來我才能知道。”
秋少關阖了阖眼。
不得不承認。
蘇乞白就是有這種魅力,毫不費力地成為一根讓他抽一輩子也抽不膩的煙。
而誘惑的煙霧還在無聲蔓延。
秋少關說:“牙齒。”
蘇乞白眯着眼睛,得意得笑了笑,他松開桎梏的雙手,說:“秋少關,你想要的真多,我明早七點的飛機。”
“我送你。”秋少關說。
蘇乞白說:“你的煙瘾比我還大。”
“難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