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少關抓着書包扔到地上。
從小背到大的破書包在混亂中被連踩幾腳,還被扔擲滑落的磚塊棱角割出幾道口子,徹底成了團破布。
秋少關一腳踹飛了沖在最前頭的那個人,一拳猛打過去,那人痛得松了手,秋少關搶過棒球棒,手肘反壓得揮出去,一棒掄了三張臉。
幾個人躺在地上,鼻血淌了滿地。
力道太大。
棒球棍從中斷折。
支起的木叉就那麼迸濺出去。
背後生挨了一拳。
這幫人下手毫不留情。
疼痛攥着心,呼吸也遲緩了些。
秋少關緊了緊牙關,幹脆把斷折的木棒直接砸扔到面前那人身上,而後赤手空拳應對着砸過來的磚頭木棒。
能接的就接,不能接的就硬挨,秋少關幾乎用以傷換傷的方式來和他們打,他身上多挨一棍,那幫人身上就多遭幾拳。
這種方式是最血腥不要命的。
一輪下來,地上躺着七八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見了血,而秋少關站在最外圍,胳膊上幹脆被磚塊砸得沒了知覺,甚至擡都擡不起來,原本還算幹淨的校服上更是沾滿了血。
胸口是火辣辣的撕裂感。
秋少關的腦袋是懵的,被人從正後方連砸兩棍,他現在甚至邁腿都全憑直覺。
軀殼不再是能被輕易操控的。
陳汶一手扶着肩膀,吃痛地咬緊牙關,彎下腰撿起地上的磚塊。
如今的形式和上次完全是颠倒的。
秋少關身上遍布傷痕,格外狼狽。
陳汶卻從始至終躲在圈外,隻有最開始挨了秋少關一磚頭。
秋少關咽了口血沫,叫了聲:“陳汶。”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秋少關字字清晰道:“像一隻吃了屎之後還洋洋得意的狗。”
陳汶臉上笑容不變。
之類的話他聽過太多。
他這人向來都是隻論結果,不論過程,為達目的,做過不少别人唾棄不恥的事。
陳汶說:“那你呢?落荒而逃的孤兒狗?野狗一隻,你跟誰論高低貴賤。”
秋少關深吸了口氣,鼻腔裡的血止不住回流到嗓子裡,他想往前走,想擡手去揍陳汶,但腳剛擡起來,又不堪重負得落下,整個身子側傾着靠在落灰的磚牆上。
衣服上的血紅色被灰白色蓋了層。
幾張猙獰的臉争先恐後地往過來,秋少關掀了掀眼皮,費力地擡起掌根,在鼻下擦了一把,血迹順着人中橫出條血線。
在一張臉擠到面前毫厘那刻,秋少關猛地擡手拎着他的衣襟往牆上撞,而後使勁一掄,狠摔在地上。
之後無論誰上來,秋少關都是一腳踹過去,再肘擊追加。
這下,還沒等那些人再爬起來,秋少關就跑到了陳汶面前,伸出手用力抓着他的頭發,毫不留情地往後扯,陳汶手裡的磚塊砸過來,他不躲不避,而是直勾勾地朝着牆邊走,就那麼抓着他的腦袋,一遍又一遍地往牆上磕。
但到底手上留了力道。
幾下撞下去。
陳汶頭暈目眩,額頭直淌下來條血線,卻不至于徹底昏過去,
秋少關的聲音啞得吓人:“陳汶,我早就告訴過你,别再到我面前來,你怎麼就不聽話呢。”
陡然。
一個悶棍下來。
秋少關腦袋裡最後一根清明的線,就此斷了。
陳汶雙膝磕在地上,觑着眼前橫倒的秋少關,吞咽了下口水,眼中兇狠難以掩飾,他抄起磚塊,不留餘力地往秋少關腦袋上砸。
一次、兩次……..
一個悶響伴随一句話。
“秋少關。”
“你他媽狂什麼。”
“你說你是不是個孤兒?”
“你不是為什麼那個李遲明的慫貨出頭嗎。”
“這次他被打成那樣,怎麼沒見你吱聲啊?”
“怎麼,玩男的玩膩了?”
陳汶扔掉染血的磚頭,緩慢地站起身。
“呸。”
“裝什麼呢。”
陳汶腦袋上的血怎麼也止不住,滴落在腳尖上把鞋給染上色,他擡手捂了下額頭。
“走。”
一行人。
磕磕絆絆地往外走。
每個人身上的傷都很嚴重。
有幾個甚至也走路不順暢。
秋少關這兒,他們唯一占到的優勝點,就是人多。
十欺一,狗壓人。
餘晖被無止境地拉長。
火紅色的光像是團火在燒。
一道黑影晃晃悠悠地站起。
秋少關咬着舌頭。
滿頭鮮血幾乎要糊滿整張臉,襯得他整個人如同野鬼般可怖。
撿起帶血的磚頭。
秋少關倏地往陳汶身上沖。
一磚頭揮上去,再落下。
“啪!”
“啪!”
“……..”
“陳汶,你怎麼,能,這麼,賤。”
磚頭上的血摻雜着秋少關的,還有陳汶的。
那群人再次蜂擁而上。
“警車來了!”
秋少關恍惚着擡眼。
和上次一樣。
警車來了。
他滿身是血,幾乎要死掉。
但這次,沒有李遲明。
……..
陳汶怎麼能欺負李遲明。
李遲明,你為什麼躲。
你是躲我,還是怕我看見傷。
……..李遲明。
最後一個念頭像是一簇煙花在天際嘭得炸開。
磚頭脫手,秋少關整個人像後砸去。
像具屍體重歸墓穴。
掀起一片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