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現在，已經到了晚上，依舊沒有一通電話打過來告訴他哪裡又出事了。

言徹把自己炒好的土豆絲盛出來便聽見旁邊一道聲音：“所以你就炒了盤土豆，還用了半小時？”

言徹試圖狡辯：“你家冰箱也隻有土豆。”

這倒是，簡頌章的豪華雙開門大冰箱敗絮其中，空空如也，隻有幾個焉了吧唧的土豆放在裡面。

但言徹不會做飯也是真的，畢竟他隻需要做一頓自己吃了不會死的飯菜出來就夠了，又不招待客人，他也懶得去學如何做出一桌滿漢佳肴。

好在他煮飯的話加的水還是合适，想煮的稀飯沒變成飯團。

言徹取下圍裙，把一雙筷子放到簡頌章手裡，有些期待，“嘗嘗？”

簡頌章手一頓，猶豫着沒下筷，最終放下手中的東西，“你沒放鹽還是放多了？”

“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說着，言徹自己拿上筷子夾了一筷，“這還好，就是土豆本身不太好。”

簡頌章松了口氣，問：“那你要在這吃晚飯嗎？”

一盤賣相不算好的土豆絲，一鍋稀飯，如果這是待客的話未免太寒碜了些，但簡頌章顯然沒意識到這點。

這樣也好，言徹更覺得他倆關系好，不分彼此的最高境界大概就是一起喝着剩湯剩水。

言徹當即從消毒櫃裡拿了兩個碗，“吃！”

和諧的日子，幸福的同事關系，這完全是言徹樂意的，這樣下去，簡頌章大概率也會留在異調局，以後看哪路小鬼還伺機動作。

也不一定——

言徹瞥了眼低着頭的人，這下開始有些擔心了，自己以為的身懷絕技一身正氣的人第一次出任務就讓鬼怪上身，實在不是一個好的開頭。

“你怎麼了？”

言徹回過神，心虛地搖頭兩口喝掉了碗裡不多的飯就要去廚房洗碗。

這原本是他的習慣，吃完飯主動去收拾，簡頌章這時候卻叫住他，“我還沒吃完呢，放着吧，我洗，本來你來我家我也不該這樣，還讓你做飯。”

“沒關系啊。”言徹一笑，把手上的碗送到廚房後又轉回來，“不管在哪，做自己樂意的事就好了。”

這次簡頌章卻是沉默，很久才說：“真的是這樣就好了。”

言徹一愣，有些無奈，随後扯出一張餐巾紙在手上折疊，一會兒便出現一隻頗有形象的兔子，“小白兔呀白又白。”

簡頌章笑出了聲，“麻辣兔頭燙起來？”

言徹也跟着他笑，又說：“不知道你以前是怎麼樣的，但沒關系，誰都會有不開心的事，以後你在我手底下一天我讓你自由浪一天。”

末了，他又補了句：“不過還是要注意，自由不是讓你不聽組織的話讓組織擔心。”

“聽到了，言局長。”

回去的路上，言徹覺得自己簡直天使，是一個樂于助人感動人的天使，現在他渾身都散發着好人氣息，百鬼不侵。

等公交的間隙，言徹又在手機上刷到了同城新聞，吹了一通今天的展子有多麼熱鬧。

新聞裡還附了這條的主角圖，雖然隻是其中一角，但很清晰。

言徹把圖片放大了些，看到圖上那幅泛黃的古畫上是一群佚麗少女，整幅畫的氛圍應該是甯靜悠閑的，言徹卻莫名覺得有些不适，說不清，大概是他的職業病。

他趕緊關掉了這條新聞，想了想，他又去給簡頌章發消息。

-今天博物館那幅畫你看到了嗎？

兩分鐘後公交到站，言徹剛上車便收到消息，确也沒放心下來。

-沒，不感興趣。

-行吧，就是感覺那幅畫有點怪，剛剛在新聞上看到了。

-……千年古畫能不怪嗎，博物館裡就找不出一個沒有靈的。

說來也是，這種經曆了漫長歲月的東西，看過繁華看過潦草，基本上都會産生那麼點微乎其微的“靈”。

言徹不再去糾結那自己根本都沒真正看上一眼的畫，回去整理好明天周一例行開會的材料就洗漱完睡下了。

或許是去過一趟博物館，他這種體質也極易吸引些旁人看不到的東西言徹恍惚間意識到自己做夢了。

他站在博物館的一樓展廳，周圍原本還有些遊客，走兩步卻全部消失隻剩他一個。

展廳如同長走廊，視角一路向前延伸，盡頭好像立着個巨大的東西。

光線再次被切斷，立着的巨物投下大片的陰影壓迫着人。

看清楚那物體之後，言徹的表情驟然凝固，寂靜的世界裡似乎隻能聽見他自己的呼吸聲。

那是一副畫，一副泛黃的絹帛都微微發皺的畫，雖然沒見過全貌，但言徹肯定它正是今天在博物館展出的那副《春閨仕女圖》。

隻是圖上那些少女的臉全都不清晰，隻有模糊的五官。

他試探性往前走了兩步卻是徒勞，下一刻，畫中人物突然動了起來，像是久不開機的機器人一樣擺動了兩下自己的四肢。

言徹在心裡念着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清心驅鬼辟邪咒，還是有點想看看這到底是哪路妖魔鬼怪。

畫中走出的人突然扭過頭笑了起來，褶皺的皮膚被帶着擠在一起，這讓言徹想到了畫卷。

隻是還沒等他多觀察，周圍場景便突然退去，睜眼是一片模糊的場景，天還未亮。

他把蓋在頭上的被子掀開，心中念了句“被子沒把鬼擋住差點把命擋沒了”。

鬧鐘還有三分鐘響鈴，他索性也就起床換衣服。

不放心，言徹又去特地搜索了那幅畫，隻是看來看去也隻有些沒拍全的畫面。

那股不适感還是在，但又始終說不清到底哪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