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去見了人,言徹十分相信,簡頌章第二天就該離職滾蛋了。
沒有其他原因,言徹這個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人說看着不靠譜了,簡韫的意思好像也是。
……要不,還是換身衣服,剪個精神點的頭發?
“你放心。”簡頌章說,“我爸媽不會管我的任何生活相關破事,我姐嘴很嚴,而且她懂得比我多。”
謝謝,沒有被安慰到……
言徹推開他的手,假裝自己很忙去了,“我覺得簡女士可能不太待見我們這些山裡野生的。”
簡頌章此時竟然很認真地在回答:“她不會,她認識很多,呃……野生的。我之前說由于我們職業的特殊性,我們了解的内容比你們的要更廣泛一些,她有過相關蠱的研究,比我清楚得多。”
“你和你姐姐……”想問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但有些冒昧。
簡頌章和他姐姐之間的關系挺矛盾的,說着關系不好,後面還一直念着。
沒問出來的話簡頌章也答:“不好說,她覺得虧欠,我平等地讨厭家裡所有人。你可以直接說我愛憎不分明,我也懂,所以我主動拉遠和她的距離不傷害她就好了。”
言徹想問你姐希望你辭職的事你知道嗎……這姐弟倆,都怪,不好好說話。
“走吧。”
意料之外,簡頌章按耐住其他想法,推開了門,“我先說一句,這是我自己要做的,你不用覺得……占我便宜。”
“……你是指哪方面?”
“哪方面都有。”
言徹無法,老實地跟着人走了。
簡頌章對他挺誠懇的,再不回應就是自己人品有問題了。
從最開始相看兩厭,不,沒有兩厭。總之從最開始簡頌章對他并不上心的态度,到和氣說話再到現在,也才兩個月。
但是細細數來,兩個人私下相處的時間并不少。
如果一定要給這段不知道什麼時候上心的感情找一個書面理由,言徹覺得他這邊是從最開始的欽佩轉到興趣。
信任,欽佩,再到後面慢慢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生出了别的心思,甚至于自己還沒有發覺到的時候對方已經直接拎出來了。
說出來可能還有點好笑,老大不小了,他終于意識到人與人之間不止親朋的喜歡。
今天是陰天,沉黑的雲為這座臨江城市布下水汽,一出門便是能吹得人發僵的風。
恰好飯點,他們先是默契地找了家店坐着,沒談最近最煩的事,難得這麼輕松面對面。
言徹講了些自己模糊記憶裡的聞江,說到小時候隔壁省地震影響到這邊的時候他才停下嘴。
簡頌章應該比他更了解這裡,畢竟自己很早就離開了。
隻是簡頌章身上那總是無關世事的疏離氣息沒讓言徹覺得他像這座松弛城市的人。
“我今天是不是有些吵了?”
簡頌章停下手上擦桌子的動作,擡頭有一瞬間的猶豫,“你覺得你平時的‘局長’當得很正式?”
高高在上,不怒自威,莊重肅穆……這點言徹裝不出來。
他輕輕咳兩聲想要繞過去,忽地就覺得這個假意的動作止不住了,呼吸隻在一瞬間就像被什麼堵住。
注意到他的異常,簡頌章忙起身越過桌子扶着言徹兩肩,“難受了?”
言徹想說話,但此時呼吸實在困難,好幾個音節間都隻是吸氣不呼氣,漲得人臉色發白一聲發不出。
他擺着手,努力克服這股感覺,埋頭的時候撈起衣袖,皮膚下密密麻麻的青灰色小點蠕動着。
發生什麼了?他剛剛不好好的什麼也沒做嗎?還是說最近發作的次數太過頻繁,而蠱蟲的成熟期快到了?
手腕忽地被擒住,那些顔色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了下去。
簡頌章這麼好用?
言徹身上的不适感退下去,還沒來得及例行感謝一波,簡頌章甩開他的手問:“已經很嚴重了麼?”
“啊……”這個言徹還真不清楚,他連這東西什麼時候長身上的都不知道。
“應該,也許,大概?”
簡頌章看不下去,又覺得不好再打擊人,“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英雄主義特别厲害?”
言徹不贊同這句,“有事找上級,自己能幹的是自己能幹的,我分得很清楚。”
“你清楚個屁。”
言徹說瞎話的本領确實還不錯,但主要體現在忽悠人上,如果一定要跟一個人對嗆,他貧瘠的語言無疑會落下風。
索性老實縮着,“剛剛,謝謝,其實這也是這麼多年以來我第一次遇到,所以其實,我還有一點不知所措。”
這話像在示弱,簡頌章有些受用,“那看來你以前說的身嬌體弱,不假。”
言徹一口水嗆得又咳,臉色這次沒有類比死人,紅了不少,“我解釋一下,關于我的身體不好隻是體能體質,比如長跑我就不行,這個天氣會容易生病之類的,不是弱柳扶風。”
真弱柳扶風了,監督自己的人怕是不止兩個了。一堆人都得被塞到異調局,就怕哪天他一個不注意給自己玩死了,至少有人能絲滑收屍。
他搓了搓冰涼的指尖,還要再為自己證言,簡頌章又嘲他:“還以為你特别抗凍,外面都恨不得把自己裹成團的時候你還能穿上身上那兩件衣服。”
這是他想穿的嗎!這不是要成熟像個局長嗎!
言徹隻能無能狂怒,因為曹遂确實沒規定他必須穿什麼,而言徹理解的“像個樣子”目前隻能改變外表。
“我今晚回去換衣服。”
“可以借。”
好像很平靜的兩個字,但言徹怎麼就聽出了“多借多還”的意思?
誰說他感情遲鈍了,這不麻溜着嗎!
“也行啊,體驗一把你們這種體驗生活的人是什麼生活品質。”
簡頌章手上揪着自己開線的毛衣線頭,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