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麼?”
盛世:“聽聞忠平侯府體恤将士,經常将自己的俸銀分給将士們當饷銀,連侯夫人的嫁妝都被分出去不少。”
方言臉一紅,這事不是什麼秘密,但是盛世當面說出來,還是令他有些難堪。
“你……”
盛世趕緊解釋:“方世子不要誤會,盛某不是故意揭短,而是敬重忠平侯的為人,才這般說的。
朝廷饷銀發得少,祖安這些受難的百姓,也沒分得多少救濟糧。
隻是朝廷這般,咱們卻不能不管将士,不管治下百姓不是?”
這話簡直說到了宋宣的心坎裡。
邊軍風裡來雨裡去,冒着生命危險守護大涼邊境,但饷銀卻經常發不出來,軍糧也是斷斷續續,眼見着侯爺為了這些愁得吃不下飯睡不着覺,剛過四十頭發便白了一半。
他忙追問:“不知盛先生的意思是?”
盛世也不賣關子,開門見山道:“盛某這些香皂想賣到京都去,當然也不止是京都,大涼境内甚至是南北國度,隻要可以,盛某希望他們都能用上我們做的香皂。”
方言愣住,他沒料到盛世的胃口這般大。
“當然盛某想要将其賣到京都去,少不得得有引薦之人,隻是世子也知曉,盛某在京中名聲掃地,我家的東西想要賣給勳貴實在是困難。
因此,盛某便想着與忠平侯府合作,一同做這個生意。”
方言無法指責父親掏空家底補貼軍中将士一事,所以他平日裡也積極找一些能掙錢的路子,以期可以幫到父親。
“盛先生若是想要将香皂推到貴人們面前,我娘倒是可以幫忙引薦。至于先生說的合作,言還是覺得算了。”
盛世沒料到方言居然會拒絕。
“香皂是先生的,方家什麼都沒出,如何能強行分一杯羹。”說着方言還有些羞赧,“即便是入股,方言暫時也拿不出多少銀子。”
他是想掙錢,但卻不想占盛世的便宜。而幫忙引薦這事,有盛世幫他們在前,他們幫着引薦也是應當的。
就單以方言拒絕合作,盛世便能看出方家教養。他笑着說:“誰說是強行分一杯羹了?”
方言:“那……”
“況且合作也不止是入股一個方案,咱們可以以供銷關系合作。”
方言兩眼一抹黑,“什麼?”
“不需要你們出資。隻要侯夫人幫着推出,京都所售的香皂,按照售價提一成給夫人。”
方言目瞪口呆。
雖說一成聽起來不多,但要知道他們什麼都沒做,也就他娘到時候請客吃茶幫着推薦推薦,就可以分得一成售價,還不是一成利潤?
反應過來後,方言連忙擺手,“不成不成,我爹知道要打死我的。”
“世子不要急着拒絕,”盛世幫着分析道:
“你看,如果靠盛某,那香皂賣到五十兩便算是天價了,但若是夫人出手,将其賣到百兩,即便提了一成,分走了十兩,盛某還能得九十兩。
比原先的五十兩,整整多了四十兩,這樣算來,世子還覺得盛某虧嗎?”
放到後世,銷售拿提成,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夫人賣得越高,得到的提成越多,盛某也能賺得越多,也算是合作共赢不是?”
方言還有些遲疑,一旁的宋宣趕緊撞了撞他的胳膊,“這多好的事?”說着,還拼命使眼色,生怕方言犯糊塗不答應。
在宋宣看來,京都那些貴人們用的好脂粉都的上千兩,那買點海外來的香皂,不是稀松平常?
方言見宋宣也覺得可行,于是再次确認道:“先生沒開玩笑?”
盛世笑道:“若是侯夫人覺得這生意還成,以後想要向其他地方推廣,分成也是一樣的。”
雖然方言覺得他娘一輩子待在京都,肯定不會願意出京,但還是拒絕道:
“合作可以,隻是這分成不妥。”
盛世一愣,以為方言是嫌一成太低,沒想到方言卻道:“一成還是太多了,取半成就好。”
盛世驚訝,他們居然隻要二十分之一,但他也沒同意,“世子怕盛某吃虧,盛某也怕世子和侯夫人吃虧,況且盛某還指望侯夫人能幫着賣出高價呢。”
“世子放心,這一成你們值得。”
方言不清楚,但盛世卻明白,想要将香皂推成易耗品中的奢侈品,第一仗至關重要。若是開頭價格沒擡得起來,日後再想翻身就不可能了。
雙方談妥後,才驚覺飯菜已經涼了。
雖說飯菜算不上多精美,但盛世有一個絕對算得上誠意的東西。
盛世提起酒壺,給兩人各斟了一杯酒,酒杯精緻小巧,隻能裝一口酒。
盛世舉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方言和宋宣也一起端起酒杯。
隻是宋宣笑着道:“盛先生平日裡怕是不怎麼喝酒,在軍中酒都是用碗盛的,這一小杯,還不夠潤喉的。”
軍中雖然禁酒,但也不是絕對的,偶有犒賞三軍的時候,還是能飲一些的。
宋宣說完,便頗為豪爽地一飲而盡。
就在方言也要學着他的樣子時,宋宣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直咳得臉紅脖子粗。
盛世好心地遞過去一碗茶,宋宣一飲而盡,好一會兒才将将止住。
他剛能開口說話,便急急道:“這酒怎地如此烈?”
如今市面上的酒,說是酒,但盛世喝起來就跟水沒啥區别,怪不得有人能連喝十八碗而不倒呢。
“這酒比平日裡喝的度數高,因此也更加烈。”盛世說着也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這酒啊,還是越烈越舒爽。”
宋宣此刻從喉嚨口到胸口一路火燒火燎,但不得不承認,這烈酒确實比平日喝的爽。
他喝得歡快,菜沒吃幾口,人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留下小口抿酒的方言慶幸自己謹慎了些。
桌上隻有盛世和方言兩個清醒的,于是繼續聊了一下香皂的事宜。
畢竟是第一樁生意,就算盛世心再大,也不可能就這樣全盤委托給忠平侯夫人。
于是盛世便與方言說好,對方先回京都與忠平侯夫人商議此事。
他則令周管家以及石莽落後半月,等香皂全部裝盒包裝好後,将貨護送去京都。
同時,他拿出自己之前做好的一批共七色香皂,交予方言,讓侯夫人将之将各不相同的香皂,送予京都貴女們。
方言雖對女子用的花香不太感興趣,但細聞之下,卻也發現這些味道各不相同,應當很投京都貴女們的喜好。
“隻有這七塊嗎?”
京都貴女們何其多,别說七塊了,七十塊都不夠送。
盛世淡笑道:“物以稀為貴。”
“這香皂來自東海蓬萊,商人們漂洋過海将其運抵大涼,可謂是極為不易。貴女們若是想要,去往東海的商人會在一月後回到京都,到時候便可以購買。”
方言可不信他口中的“東海蓬萊”以及“漂洋過海”。
“你這不是自己得了方子?”
盛世卻道:“方世子可聽說過‘懷璧其罪’這個詞?”
方言聞言一愣,聽盛世繼續說道:
“我将其告知于世子你,是相信忠平侯的為人,也相信方世子你。
但我說到底也是商賈出身,若是這香皂日後真的能日進鬥金,難保其他人不會有想法。到時候……”
盛世後面的話并未說完,方言也明白了他的顧慮,當即抱拳道:“是我思慮不周了。”
擔心自己羽翼未豐之前,被人殺雞取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盛世也是想要打着東海進口的旗号,提升一下逼格。要知道在如今人的眼裡,蓬萊那就是仙山所在。
至于别人信不信?
沒見過的東西,沒見過的文字。當排除掉一切不可能的情況後,剩下的不管多難以置信,都不得不信。
相比較于盛世換了芯子,還是東西來自東海,更為可靠一些。
“這樣的話,若是有貴女想要,我便讓母親答應他們,一月後便都可拿到。”
盛世都無奈了。
既然物以稀為貴,自然得玩饑餓營銷那一套。誰要都有,那豈不是就不稀罕了。
“第一批貨隻有一百塊。若是其他貴女們想要,便答應他們從同行的商人那邊調貨,隻是須得再等上十日。若是貴女們着急,也有一些不那麼精美的,這些皂多用來洗衣,價格也便宜上許多。”
方言目瞪口呆,不懂既然要賺錢,為何隻賣這麼少的量。
盛世不光要賣用作洗頭洗澡的高價香皂,也想在饑餓營銷下将次一等的肥皂也賣出去。
畢竟肥皂的制作可比香皂簡單太多了。
方言似懂非懂,最後點頭應下。盛世自己是老闆,他都覺得沒問題,不怕虧本,那他也沒什麼好說的。
畢竟他也不經商,不懂他們商人們的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