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彧目光遊弋,身形微顫,好半晌才垂下眼眸,低低道:“我不想說,可以嗎?哥哥,是不是我不說,你就不會再理我?我的身份比我自己更重要嗎?”
“你閉嘴!花言巧語還想哄騙我哥!”阿流紅着眼眶發狠,沖上來就要把苟彧薅下床。
還沒到近前,宋焱斜刺裡給了他一腳,同樣聲勢浩大地嚷道:“你也閉嘴!哥還沒開口,輪得到你充老大?”
“汪嗚嗚嗚嗚——!”言二狗不嫌事大引頸高歌。
言不浔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常言道三個女人一台戲,依他看,三個女人能演的戲很多,三個雄性卻隻能上演八點檔狗血劇。
這事兒有點棘手,他得好好想想。
正在阿流不知如何逼問苟彧的時候,電話驟然響了,他走到一旁接聽,也不知對方說了什麼,他眉頭越皺越深,挂斷電話他就狠狠瞪了苟彧一眼。
“算你小子走運!哥,礦山那邊有點問題,我得過去一趟。等我回來,但願這小子想好了怎麼說。”
言不浔一怔,“什麼礦山?”
阿流:“……”
宋焱扶額:“你還記得你名下有座金礦嗎?差點被姜予眠搶走那個。”
言不浔認真回憶了下,點點頭:“記得,礦山出什麼問題了?”
“說是勘察遇到些麻煩,得過去看了才知道。”阿流一邊說,一邊掀了宋焱一把,趁他腳滑,趿上他的鞋就往外走,臨了又回頭,兇巴巴地指着苟彧,“你等着!”
苟彧有些畏懼他,往言不浔懷裡鑽了鑽。
言不浔:“……”
天快亮了,雨勢也小了些,流浪狗估計是叫累了,漸漸消停下來,隻有言二狗精神亢奮,咬着苟彧褲腿想把他拖下床。
一時誰也沒說話。
言不浔心情挺複雜的。他看不出苟彧是不能說,還是不想說,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服對方開口,從确定苟彧身份未明那刻起,他就知道不能再輕易信任對方了。
作為言波詠的外孫,他沒少遭遇綁架暗殺。高中時期放學路上,他被一輛黑車擄走,險些喪命,此後又經曆過無數次莫名其妙的車禍,包括一次槍擊。若隻是針對他一個人也就罷了,怕隻怕有人沖着言家。
情感上,他無比相信苟彧的赤誠真心,可理智上,他又深深地知道,這個問題不搞清楚,他可能沒辦法再和苟彧相處。
忽然就覺得屋裡的氣氛凝重起來,苟彧那個問題,言不浔無法回答。
言不浔朝宋焱招招手:“拿輪椅來,我們也去礦廠看看。”
眼看着他要下床,苟彧一把拽住他,眼尾微紅:“哥哥……”
言不浔怔住,硬着頭皮蠕蠕嘴唇:“你說。”
苟彧張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言不浔看着他眼底泛起紅暈,看着他指尖微微發白,看着他白瓷似的臉上寫滿茫然無助,忽然之間,言不浔的心底也泛起細密的疼痛。
半晌,言不浔輕歎口氣:“你也一起吧。”
“……謝謝。”苟彧如釋重負,眼裡重新迸發出光彩。
這下言二狗不幹了,嗷嗷嗚嗚地哀嚎起來。
言不浔和宋焱都沒管它,各自收拾妥當,朝停車場走去。
或許是吃多了百家飯,言二狗智商提高了一丢丢,它自己叼出了狗繩,一路蹭着言不浔跑,絲毫不給苟彧沾染言不浔的機會。待抵達停車場,宋焱和阿流合力将言不浔擡上車,言二狗肥嘟嘟的屁股一個絲滑漂移,擠開苟彧率先蹿了上去。
它還選了靠窗的位置,正襟危坐,一派霸道總裁的風範。
言不浔:“……”
言不浔被擡上車後,隻能坐中間,苟彧坐在了他的另一側。
“噗哧!”宋焱捂着嘴,從後視鏡裡看着這幕,就覺得他哥像個腳踩兩條船的撩狗高手。
言二狗爪子搭在言不浔肩上,眼神斜睨,大有“鏟屎的,看你還敢倒反天罡不”的架勢,苟彧則是緊緊拽着言不浔衣角,神情惶恐又無助,就差把“小可憐”仨字貼腦門上了。
畫面太美,有點辣眼睛。
阿流輕嗤一聲,踩油門開車。
剛下過雨的道路濕滑,不知不覺又堵起車來,進入市區後,情況愈加嚴重。阿流幹脆推門下車,和其他車主一起,結伴到對面的寺廟上香。
這一天天的,看見苟彧他的火氣就壓不住,為免同乘一坐造成慘劇,他隻能企求滿天神佛開恩,賜他一把滅火的芭蕉扇。
對,回來的時候,他在廟門口買了把芭蕉扇。
宋焱:“……”
好家夥,還真是T國特色。
苟彧愈發不敢吭聲,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唯有抓着言不浔衣擺的手指不斷蜷縮。
言不浔感覺那手捏的不是衣擺,而是他的心尖尖,但最終,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扭頭假裝看風景,順便撸了撸二狗的大尾巴。
就這樣走走停停,一直到傍晚才抵達礦廠。
自打言雲益被姜予眠坑了之後,礦廠的負責人就換成了旁支的一個阿叔,阿叔提前安排了會議室,言不浔他們一到,就被領了過去。
幾個勘探專家都在,打過招呼之後,開門見山地對言不浔道:“言少,雖然你當初的方案做得很完美,但經過我們實際勘察,金礦的産出非常小,礦廠可能真的要倒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