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衍合上掌,恍然大悟,在背後偷偷講,一定是在議論他。
沒錯了。
呵,鄒衍不屑地冷哼道,他才不在意。
下方的讨論聲斷斷續續的,鄒衍聽得并不真切。
“一個胸無大志的廢物罷了,卻占着仙盟的資源,我要是也得了仙尊的青眼,如今修為一定飛漲!”這人顯然有些激動,聲音很大,一句話,完完整整地,讓鄒衍聽到了。
哦?這是要幹什麼?
在背後一起嘴他?這種事情……簡直太棒了好嗎?
鄒衍老想把自己分成兩個人,另一個化成不同相貌的人,跟在那些議論他的人身後,這樣,隻要有人嘴他,他就能立刻發現,然後跟他們一起嘴自己。
這也太好玩了。
這種有趣的事情鄒衍必須試一試,他還挺喜歡聽别人罵自己的。
他施術掩去容貌,翻身跳下劍,混入那群年輕弟子中,施施然道:“對啊,我也覺得鄒衍師叔這人不行,他怎麼占着茅坑不拉屎,成天遊玩享樂,實虧仙尊座下第三弟子之名。”
“你說得對,贊同你。”
鄒衍點點頭對那個容顔俊朗的小弟子緻意。
那個琉璃冠束發的弟子卻并未表現出被人認同的高興神色,反而頗為不虞,瞪着眼,怒斥鄒衍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任意評價鄒衍師叔,用詞如此粗鄙,惡心,在大庭廣衆之下随意吃喝,不講禮數,不堪入眼。”
鄒衍看了眼他頭上的琉璃冠,總覺得有些眼熟,即使被小輩如些侮辱,鄒衍也不生氣,反而覺得挺新鮮的,他接連點頭:“你說得對,我也這麼覺得。”
小弟子神色驚異,看他像是在看什麼怪異的奇行種。
雲色漸濃,遮住太陽的光,天陰了下來。
鄒衍心胸闊達地一笑,并不放在心上,解開了掩飾容顔的術法,手上拎着一個琉璃金盞杯,為自己滿滿地斟了一杯酒,酒液盛地太滿,灑在他手上,鄒衍擡眼,探出紅舌,微微舔了一口手上的酒液,動作很慢,然後又将杯中酒一飲而盡,旁邊的弟子眼睛發愣地看着。
“你……您!”
“鄒衍師叔!弟子妄議長輩,弟子知錯。”
小弟子們低下頭,跪倒一片。
鄒衍仰着頭,微微張開嘴,酒杯懸空其上,一兩滴清酒半灑在衣服上,順着衣襟向下滑,他樂呵呵地道:“下次有這種事記得叫我,我還挺喜歡聽你們講我的,有趣兒。”
并不是在陰陽怪氣,鄒衍确确實實這麼想的罷了。
“弟子不敢。”又是一片齊朗朗的聲音。
鄒衍一口吞掉幹了的點心,舔掉嘴角的渣子,笑盈盈地調笑道:“大膽些,不必不敢,放肆些才好,太教條了免不了無趣。”
鄒衍走近剛才出聲怒斥他的那位弟子,撫摸着他頭上的光滑琉璃冠,他終于想起來為什麼眼熟了,這和他那座琉璃牌樓上的瓦片,材質形式不能說是一模一樣,隻能說是完全相同。
難怪上次下雨時屋子裡進了幾滴水。
鄒衍靠得近了些,又微俯下首,小弟子隻覺到一陣奇異的豔香和着酒香撲鼻而來,勾得人心神不甯,他擡頭,正好和這位外人眼中不學無術的三師叔對上了眼,鄒衍似乎有些醉了,眼也如太陽般染上霧氣,小弟子呼吸一窒,他隻覺得:這位三師叔眼裡長滿了鈎子,看一眼,道心便壞一分。
可怕。
鄒衍笑着說:“喜歡漂亮的琉璃來找我要就是,不必掀我的瓦,人要勇于承認自己的欲.望才好。”說完,他将剛才飲完酒的杯子遞了過去,“喏,這也是琉璃的,送你了。”
轉而,他又輕飄飄地倚到劍上,沒骨頭一樣懶懶散散的。
弟子接過鑲嵌金子的琉璃杯,杯中有酒液未幹,是彩色的,年少的弟子在鄒衍走後把玩着杯子,回想鄒衍修長的手,漂亮的腳踝,勾人的香氣,他不知怎地,忍不住迷戀地嗅了嗅杯口,杯上似乎還有那人唇間的一點香氣,他心中一陣沸騰。
勇于承認自己的欲望嗎?
三師叔隻是讓仙尊嫡脈獨占,也太可惜了。
他環顧四周,剛剛還無比恭敬的弟子們,眼中都充斥着欲.望和仰慕,天真三師叔怕是不知道,要不是仙尊庇佑,想吃他,能吃他的人可就多了,漂亮又自由的鳥兒,誰都想要抓在手心裡。
想引起三師叔注意的人,可太多了。
鄒衍把玩着手中的紅線,這是仙尊剛給他的,他每隔一寸便打一個結,線上不平地突起了一連串疙瘩,而這線也卻有神奇之處,無限地延長,也就是說,可以無線地打結。
鄒衍撚了撚線頭,還挺好玩的。
師兄……怎麼就非要和他結為道侶呢,仙尊和師姐也是的,小師弟又老講一些奇怪的話,鄒衍有些煩躁,掐着結揉了揉,麻煩,不想這些了,他換了個别的想:反正離仙盟大比還有一年半,他先出去玩個小半年再回來,應該沒事吧?
不然天天面對師兄,還挺尴尬的。
他還不如去人間界溜一圈。
此生最有趣,莫不過尋歡作樂,遊戲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