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仙尊盯着看了鄒衍半晌,他眼中是一片荒蕪的星河,冷然而混亂,看久了竟有種無機質的美感,鄒衍放輕步子,走到仙尊腳跟前,蹲下身,撿起了鈴铛,衣料輕薄,很容易就勾勒出纖柔有力的腰肢,他的手指覆在金色的鈴铛上,手輕輕顫動,鈴铛也随之發出響動。
“會用嗎?”對于鄒衍,仙尊很少吝啬言語。
鄒衍遲疑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無常仙尊不依不饒,他黑色的瞳仁沉寂了一瞬,接着問道,“誰教的?”
鄒衍都不知道怎麼答了,他這時才後知後覺出這個姿勢的不妙,仙尊站立着,微微低頭,以一種俯視的姿勢看着他,他蹲在人家腳下,仰着腦袋,有點乞憐的意味。
這能是誰教的,看看那種有點小顔色的話本,裡面的道具稀奇古怪的挺多,這種小緬鈴有什麼好稀奇的。
倒是仙尊,送他這個作什麼。
鄒衍昂首笑了笑,直視着無常仙尊,笑裡帶着少有的邪氣與無畏,“仙尊問這個作什麼,仙尊難不成要親自教教徒兒?”
果不其然,這老變态的眸色深沉了許多,他也并不為這帶着硝煙氣的逾矩的話語生氣,隻冷靜而不動聲色的道:“這是在合歡宮那邊拿來的,與一般緬鈴不同,注入靈氣,會震顫,可發熱,也能制冷。”
不是,仙尊,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鄒衍直接無語了,他尴尬地笑了兩聲,剛才的氣勢被那如同洪水猛獸般的話語擊得潰不成軍:“是嗎?那挺厲害的。”
無常仙尊摩挲着鄒衍耳後的幾絲垂發,動作輕柔到有些暧昧,他接着道,“本就是買給你的,你若不懂,本尊自然願意教,不必感到羞恥。”
鄒衍連忙道:“不羞恥、不羞恥,仙尊不用擔心。”他終于感覺到了微妙的尴尬,太陽穴上忍不住跳動。
戳破那層和睦的表膜對鄒衍來講沒什麼好處,兩人的修為差距太大了,财富、聲望、人脈,無一樣能夠匹敵,鄒衍不如裝傻充愣,能躲一天是一天,拖到實在不行了在講。
“其它的會用嗎?”無常仙尊望着鄒衍,他望了好幾字的時間,氣氛逐漸變得詭谲,他慢慢地欣賞着鄒衍難以掩飾的恐懼,像是在品味上等的清醇美酒,他咀嚼着鄒衍的慌亂,像在吞食難得的珍馐美味,如同一個極為挑剔的食客,他仍然忍不住抱怨,這樣的反應不夠完美,這樣的情緒不夠濃烈,這樣……還不夠有趣,他細細地打量着鄒衍,覺得那張姝麗的臉上,連眼睑的微微顫抖都如此動人,他還想看到更多。
他貪婪而不知足地行動,想将鄒衍那漂亮的靈魂都研磨出汁水,以滿足自己惡劣的願望。
鄒衍一言不發地取出全部法器,他上次并未細看,就直接收了起來,這次一細看,被吓得不清,手顫了顫,差點又沒拿穩。
一尊紅玉制的歡喜佛,鄒衍垂下了頭,裡面是一個獨立的空間,裝有胡桃木雕刻的器官,銀制的空心的口枷,帶着倒刺的軟鞭,還有幾個甚至是他也叫不上名字。
“仙尊想做什麼,不妨直言。”鄒衍的口吻中充斥着絕對的冷靜。
鄒衍仰着頭,笑容是标準的豔麗,他很少這樣刻意的笑,即使是最鐵石心腸的人,也該被這笑容軟化心尖,可無常仙尊不會,他任性而妄為他隻停在自己覺得滿意的時候:“雙修也不是不行,反正徒兒已同大師兄有了肌膚之親,隻要仙尊不介意就好,更何況仙尊修為高深,真與您雙修,倒是徒兒占了便宜。”
無常仙尊撫平衣袖,指尖描摹着鄒衍勾起的唇角,他或許是輕聲笑了笑,又或許沒有,鄒衍的腦子已經完全僵在了那裡,轉不動一點:“不用,你自己玩吧,有什麼缺的,再叫本尊就好了。”
“你一直叫仙尊,從未叫過師尊,是對本尊有什麼不滿嗎?”
似是突然想到,無常仙尊開口問道。
“從未,弟子隻是景仰仙尊,不敢對仙尊不敬。”鄒衍站起來,湊近無常仙尊,他對環境的感知算的上敏感,他感覺到了,這次算是結束了,無常仙尊從一個吃人的惡靈邪鬼,回到他那個充滿拘束的仙尊殼子裡,他肆意而大膽的笑着。
下次是什麼時候呢?
反正,是下次了。
鄒衍靜靜地在寒潭中央露出水面的石頭上打坐,他剛坐上去,就覺的屁股底下燙的不行——他一刻也坐不住,他在石頭上鋪了一層鴨絨的軟墊,又在上面覆了一層散花菱的柔軟織物,他斜躺在墊子上,感覺骨頭都軟酥了,一撚起來,都要抖掉一層渣。
翻了翻儲物戒,有許多話本,其中有幾本特别喜歡的,他翻了有四五遍,書的表頁早已微微起皺,看膩了,話本都是一個套路,不想再看了,現在也沒什麼興趣泡茶、吃東西。
幹點什麼才好,鄒衍冥思苦想了許久。
手中把玩着桂木的一節枝丫,約有拇指粗,十寸長,表面被磨的無比光滑油潤,筆直得仿若人造之物,微微沁着橘子和桂花的香氣,還有護手的油膏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