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忐忑着問道:“你說的樓姑娘莫非就是......”
“那是我的姐姐樓瑾。姐姐面紗掉落那時,我才九歲,一直在花滿堂的茅房裡幫着做一些打掃的工作。”
提到自己的親人時,樓姑娘看上去才精神一些。
“我和姐姐是被老鸨在一個下雪天撿來的。她看我們餓得骨瘦如柴、奄奄一息,便好心收留了我們,又念在我們沒有可去的地方,才收納在花滿堂之下。”
蕭歌道:“靈漾城富貴成那樣,你們怎麼還會在街上流浪?”
樓姑娘搖頭道:“富貴的确是真,但貧困也無法根除。外鄉人之所以認為沒有,是因為他們隻關注金頂之耀卻忽略了布履罅漏。對于人上人而言,我們不過是滿地可尋的塵土,他們不想看,就能讓所有人都無視我們。當雍容華貴的金色充斥着眼眸,誰又會去注意那些灰黑的破敗之物呢?”
“後來呢?”林念問道,“後來呢?你們真的去到何府了嗎?”
“去到了,我的姐姐最終成為了何大人的第九位夫人。而我比較幸運,姐姐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聯系上了一個能助我出逃的善人,在我徹底融入何府前,将我帶離了靈漾城。”樓姑娘停頓片刻後說道,“那個人就是大賀,他是帶我逃離那片地獄的人。”
晴姐道:“是個在你心裡份量很重的舊識。”
“當然,他帶給了我新的希望。”樓姑娘感歎道,“如果當時真的留在了何府,那我現在或許就是何大人的第十位……或者更糟一些,在我長大之前就會成為他三兒子的□□玩物。”
“你恨他們嗎?恨老鸨、恨何府、恨......”
“我原以為老鸨是個心地善良的大好人,可最後偏偏拿金銀财寶估量我們的也是她。”樓姑娘邊說着邊晃蕩雙腿,“我來到這裡以後回憶從前,竟是從來沒有從她口中聽到過她喊我們的名字。‘樓姑娘’、‘小樓妹妹’,有時還跟着别人叫我‘茅房姑娘’,就是這麼過來的。”
樓姑娘話鋒一轉,沖林念笑道:“總之,大賀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晴姐聽了樓姑娘一番話,倒是對大賀生出了些好感,此時竟也幫着說話。“林公子,有沒有更......輕松些的方法?我看别人除祟陣勢都挺吓人的,也不知那些被撞邪……是叫撞邪吧?被撞邪的人會不會有危險?”
“除祟,除的是祟,要說疼,也該是那些祟在疼。”蕭歌解釋道,“隻是看着吓人,實際上大賀是感覺不到痛的。”
“魇夢靈是喚靈的一種,而喚靈幾乎是所有類型的濁靈裡最好處理的一種了。”林念道,“隻需要找到人、或是找到陣法,将其抹去就可以了。”
樓姑娘道:“這樣大賀就能還原如初了嗎?”
林念點頭道:“大賀會回到原來的樣子的。”
“魇夢靈在掙紮!”蕭歌驚呼道,“他不會把自己給撐爆吧?!”
蕭歌四肢緊緊鎖住大賀的身子,即便他壓上了全身的力氣,可大賀依舊憑借着自己的蠻力帶着他搖來晃去。白色的往生錢符咒被林念一把摁在了大賀的腦門上,随之散發下去的是林念的真氣,其真氣如同波濤洶湧順着大賀的大嘴侵入他的體内,在其軀幹裡頭翻江倒海,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獨自與那魇夢靈試圖分出個勝負!隻見大賀的身體上不斷被頂出一個個拳頭狀的凸包,像是有無數個幼兒在母親的孕肚中蠕動争鬥,又像是有千隻萬隻的鬼蟲在沖破鐵牢意圖侵襲世間。大賀大開的嘴巴開始無法自控地分泌出大量的唾液,而林念此時伸出小指對着大賀彎曲一動,那貼在腦門上的符咒就自上而下地分裂成了兩半!
蕭歌當是林念操作而為,可他很快發現,那被撐破的符咒似乎正是魇夢靈所為!
他隻是感覺下巴上一陣燥熱,緊接着似乎聽見了什麼東西低語着的聲音,随後一眨眼,竟是看見一個完完整整呈現人形的濁靈從大賀的胸膛裡探出了半個身子!
站在他對面的林念早已做好了最後的準備,他伸手直接捏住了濁靈的頭顱,猛一用力,将其整個都給抽拽了出來!
蕭歌沒怎麼見過濁靈,更是沒見過魇夢靈,要他區分二者的不同,還真是件迷糊人的事兒。他不知道魇夢靈到底還能稀奇在哪兒,隻是看見那地上到處亂爬的東西,也直覺這魇夢靈确實有些奇怪。
于是他看了看林念的反應,後者在完成抽拽魇夢靈的“壯舉”之後,就轉變為一臉深沉凝重的表情。
魇夢靈雙膝着地又幾乎讓整個身子俯趴在地上,姿勢怪異又别扭,雙手則在地面上到處亂摸。他先是沿着自身周邊摸了一圈,來回掃過四五次後開始繞着林念和蕭歌的周圍爬行,他不斷用自己的雙手去觸及周身的東西,一雙手打開又握拳,這麼往複來回數次,看上去像是想要抓住些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