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收緊了摟在維克多脖子上的胳膊，大笑着貼得離他更近。
對方孩童般的笑聲感染了他，令他也彎起了嘴角。然而前者隻顧着在空中大喊大叫，并沒有看到這一幕。
當他們飛到一個闆房社區上空，望見一張倒挂在高杆上的星條旗時，克裡斯的笑聲戛然而止。
摟在維克多脖子後的胳膊肌肉僵硬起來，這意味着胳膊的主人十分緊張。
維克多帶着克裡斯降落在那張挂倒旗的房子前。房子的車庫前邊停着一輛老爺車，車身的星條旗噴漆讓維克多心中升起難以言喻的情緒。
他倒不是對星條旗有什麼意見，隻是這個塗裝總會讓他想起他最讨厭的超級英雄。
克裡斯從維克多身上下來，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那是我的車，76年的福特彗星款，引擎可帶勁了。”
說完，克裡斯又躊躇不定地看着維克多，“要不你在這裡等我好了。我去接鷹鷹還有把車開過來，然後咱們就回去。”
“你在害怕什麼？”維克多問他。
“隻是……”克裡斯說得磕磕絆絆，視線也跟着四處飄移，“我爸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怕你們會鬧不愉快。”
維克多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評價自己的父親，更對克裡斯的父親感到好奇了。
“别擔心，我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
維克多自認已經能控制好自己的脾氣，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動不動就爆發。所以他率先走向那棟房子，讓克裡斯跟在自己身後。
在即将接近房子的時候，維克多覺察到了一個帶有強烈情感的視線。他扭頭望向房子的另一邊。隔壁的一位老人拿着掃把站在雪地空出來的位置，用詫異的目光注視着他們。很快，那位老人的身影便被追上來的克裡斯遮擋住。
“别管他，一個快進棺材的死老頭罷了。”
克裡斯翻了個白眼，越過維克多走上台階，擡手敲門。
“我認得你！”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隔壁傳來，維克多又望了過去，是那位掃雪的老人。
老人指着克裡斯，“你是和平使者，那個邪惡的超級反派！”
“我不是超級反派，我是超級英雄！”克裡斯轉身沖老人大叫。
說完，他飛快向維克多解釋：“他老糊塗了，别聽他胡說。”
“蝙蝠俠才是超級英雄！”老人同樣大聲回道。
克裡斯又扭過頭和老人對線，“他連壞人都不敢殺，算哪門子英雄！”
“至少他不像你一樣濫殺無辜。”
“放屁，我隻為和平殺人！少污蔑我——”
就在兩人争吵的時候，克裡斯身旁的門被向裡拉開。克裡斯趕忙停了下來，拘謹看着出現在門後的人。
他對屋裡那位大腹便便的老人扯出笑容，“爸，聖誕節快樂！”
“真是聖誕節噩夢。”老人咒罵道。
克裡斯的笑容僵硬在臉上，但他什麼都沒說，像是早已料到對方的反應。
老人的視線落到了克裡斯身後的維克多身上，“那是誰？别告訴我是你的相好。”
維克多走上階梯，站在克裡斯身旁，朝他的父親伸出手，“你好，我是維克多——”
“認真的嗎？你把一個小男孩帶到我家？”
對方尖酸刻薄的語氣令維克多的手僵在空中，很快又收了回來。
“我成年了。”維克多皺眉道。
屋裡的老人發出一聲不加掩飾的嗤笑，又看向沉默的克裡斯。
“坐了幾年牢有骨氣出櫃了啊，你這個垃圾死基佬，還來惡心我。”
克裡斯終于開了口：“爸，我隻是過來接鷹鷹，馬上就走。”
“我看你可不像隻是過來接寵物的樣子。”老人嫌惡地瞥了眼他身旁的維克多，反手就要關上房門。
“爸！”克裡斯趕緊上前擋住房門，“求你了，我不會索要什麼，就隻是帶走鷹鷹——還有我的車！”
維克多轉過身子，抱肘望向隔壁彎腰掃雪的老人，沉重呼氣。
他答應過克裡斯什麼都不會做，所以哪怕他很不爽克裡斯的父親，他也隻能當磨練心态。
然而，他的舉動似乎引起了另一人的注意。
克裡斯的父親說：“你的筷子是不是屁|眼癢了？”
維克多用手背刮了刮鼻子，轉身看着那個稱他作“筷子”的老人。
“‘筷子’？”他語調上揚地重複道。
“爸，别這麼說維克多——”克裡斯的話夾在兩人中間，但沒一個人聽得進去。
老人一手抓着房門，瞪視克裡斯，眼中充斥厭惡與失望。
“你真是個娘炮。别告訴我你是欠操的那個。”
“當然不是！我們還沒發展到那個地步——”
“老天爺！”老人難以置信地搖頭，“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個給人當婊子的兒子，真是可悲（how pathetic）——”
維克多突然上前推開房門，緊接着門闆連同老人一齊飛出去，後者一把撞到了屋内的牆上。
“爸！！”克裡斯趕緊沖進家門，跑向靠着牆壁呻|吟的老人。
“你沒事吧，爸？！”
維克多緊抿雙唇忍住怒意，站在門口望着屋内兩人。
克裡斯将老人攙扶起來，扭頭沖門外的維克多大喊：“你他媽在幹什麼？！你要殺了我爸嗎？”
看到克裡斯，維克多又為自己的沖動感到内疚。
“對不起，克裡斯……我送他去醫院吧——”
他剛要走進來，便看到老人顫抖指着自己，“讓這個外星人離我遠點！！”
老人又對兒子吼道：“你帶他過來就是要殺我？你這個白眼狼！”
“不是的，爸——”
“滾開，我要報警抓你們！你就應該繼續蹲監獄！！”
老人用力推開克裡斯，扶着牆壁挪向客廳。
克裡斯無助望着老人拿起手機的背影，仍保持着攙扶動作的手不停顫抖，遲遲沒有放下。
直至那隻抖若篩糠的手被人牽起，克裡斯這才回過神來。
“快走！”維克多牽起他的手，拉着他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