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抿一口，淡淡的梅子味，立刻從口中傳來，不一會，灼熱感便下降到喉嚨中，引發輕微的嗆意。
放下手中的杯子，轉而喝了口水，清了清口，李秀甯這才擡頭，看向早就站在身前的紅拂，“既然這酒已被開，便不要在管，也不要去查”。
今日一早，便有人尋李秀甯彙報，說是酒被偷，這原是李世民找人專門釀造的酒，一直珍藏着，如今已被開封。
昨天那酒，一下子便想起婠婠，“紅拂，你替我告知二哥，說是我不小心開了他的酒，飲了些許”，但二哥處仍需要交差，說完，李秀甯便又拿起那未飲盡的酒，再嘗上一口，依然是那股梅子清香，比起第一口，現在似乎要好喝些許。
“小姐，還是少飲些好”，紅拂看着李秀甯連飲幾口酒，不免擔心，這酒雖然清香，但後勁十足，不便多飲。
聞言，李秀甯倒是乖乖放下杯子，視線起簡單地掃過書房，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書房顯得有些突兀，但卻又在一時之間無法辨别這種感受的真實程度，也許是酒水作祟。
視線散漫地晃過門口，那一抹橙色擦過，虛幻不已，但她依然不由得坐直身子，擱在桌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酒杯，“紅拂，你先退下”，嘴裡卻下了命令。
“是”，紅拂并未多想，李秀甯也時常這般一個人獨處，如此正常，她便沒想繼續打擾，早早便退出書房。
門沒有被合上，走之前，李秀甯特意囑咐。
随着紅拂都身影消失，連帶着周遭都安靜下來，不知是不是酒水的緣故，她竟莫名地有些多愁善感起來，近來發生不少事，不論是朝堂，李家，還是這揚州城，都不太平靜，似是山雨欲來，無可奈何，而她又将會流向何方，無人可知，沒有計謀可以左右。
“恢複得不錯，都能飲酒了”
随着聲音去注意時，女子已踏入屋中，且已悄無聲息行至桌子前方，目光正在打量着屋内。
屋内擺放工整，架上皆是書籍，看着這些所謂的兵法謀略，婠婠隻覺得眼睛發漲，興許也與才酒醒有關，視線瞥到書架的腳邊，放置着的畫集，布滿在大大的圓形竹筒裡，隻不過這些畫軸，現在看上去有些突出，顯得有些過于長。
想到裡面，婠婠又覺得頭疼，果然就是無趣的，這般想着，耳邊傳來李秀甯的聲音，“姑娘先前不是說，秀甯情況已好”，引她收回注意。
“我有說過嗎？”，婠婠眨了眨眼，臉上挂出一副無辜至極的表情，謊言對她來說，似乎輕描淡寫。
見此，李秀甯倒也不惱，隻是笑笑，“姑娘來此，可是有事？”，又松開酒杯，徑自擡手，示意婠婠坐下，可女子終歸不是個聽話的。
等着李秀甯反應過來時，原先放在桌上的酒杯，已然落到女子手中，又見女子輕輕一躍，已然坐至桌子邊角，酒杯輕與女子的鼻尖掃過，“四小姐，昨日看得可盡興”，酒杯噔的一聲，放回原位，而她的心也跟着一滞。
好在，她見慣不少江湖人士，盡管意識到自己昨晚雖未現身，實則已被發現，但這仍不足以讓她害怕，而女子瞧來，也不似要因此做什麼的樣子。
“姑娘武學不低，身法更是秀甯未曾見過的靈活，不知姑娘師承何派？”，而她也是膽大的，理好思緒，便鎮定下來。
“魔教”
桌上坐着的人，答得輕快，就好似這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門派，可光憑一個魔字，已足以讓人忌憚，亦讓人恨之入骨，雖這與她李家無關，但她仍舊沒想過這位姑娘會如此直接，看起來毫不設防。
“四小姐難道不怕？”，婠婠扭頭看向李秀甯，眼中夾着些許笑意。
“我也許應該怕”，李秀甯并未直接回複。
“但凡知道的，都活不長久，四小姐可得小心些”
“多謝姑娘提醒，秀甯謹記”
看着李秀甯悠然端起一杯茶，飲上一口，“無趣”，婠婠忍不住嘀咕，這種即便看透，也覺得死闆的人，她隻覺得無趣，連玩笑的心思都沒有，于是等着李秀甯放下杯子時，她已然坐至桌邊的椅子上，手撐着椅子，側身面對李秀甯靠着，一手微微撚着身前的秀發。
“許久沒去江湖上見見，聽說四小姐近日要遠遊？”
話裡話外，用意明顯，李秀甯即時便反應過來，同時也更加确定婠婠的用意确實是「長生訣」。
“姑娘究竟想做什麼？”，但李秀甯仍舊摸不透女子的思慮。
挑着發絲的手，微微挑撥，發絲微顫，在聽到李秀甯的話後，手指微停，随後又攪動發絲繞着手指滑動幾圈，“太直白可不好”，又言。
“若我不同意呢？”，若是婠婠，何須自己同意，這才李秀甯在意的原因，也是她不斷試探的根本。
耳中卻在此時傳來一聲嗟歎。
“那可惜了，婠婠原是為四小姐着想，畢竟江湖路遠，仇家衆多，手無縛雞之力，可走不遠”
“啊”，又陡然一驚，“宋姑娘的傷，如今是好得快，可若一上路，世事難料得很”
在聽到宋玉緻的時候，婠婠明顯感受到桌前人的呼吸一滞，情緒的波動雖然微弱，但在李秀甯這種人臉上，就顯得格外清楚，遮擋不住。
微微咽下口中幹涸，凝神看着不遠處的婠婠，李秀甯有些慶幸，好在昨夜她便暗中探過玉緻的口風，知曉除了傷口，并無太多異樣，并非如她一樣，“我這一身武功，可能回來？”，失了武功。
“那要看四小姐是否覺得婠婠也合适去這江湖瞧瞧了”，偏頭看向李秀甯的人，眉眼清澈，顯得楚楚可憐。
可即便不是這楚楚可憐，李秀甯也沒得選，“婠婠姑娘若想去，是秀甯的榮幸”。
“是啊，有我，你們應該不會死得太早”
從女子口中說出的，明明是一種另類的威脅，不知為何，竟令她有種詭異的安心，李秀甯都不禁對自己無奈。
“那秀甯事先謝過姑娘”
“不必，你其實恨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