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确認了今晚走不出去的事實,沈玘幹脆停下腳步,站在最前面,回頭看向兩人,“就地休息吧。”他道,整個人沒骨頭似地就近靠在石壁上。
他話說的突然,動作行雲流水,偏偏理所當然得緊,盡管當下情況并不怎麼好,吳邪還是被他驟然轉變的模樣逗笑。
當事人沈玘懶洋洋的仰躺着,桃花眼半眯半睜,甚至在吳邪揶揄的目光下毫無心理負擔的伸了伸懶腰,整個人相當慵懶,完全不在意這兩人對自己的看法。
阿甯卻不似他一般自在,看看附近的環境,神色無奈的指揮道:“這裡沒辦法生火,得用石頭搭個石槽,不然今晚都得凍死。”
語言簡潔有力。上一刻還懶懶散散的人即刻起身,動作之流暢迅速叫阿甯對他另眼相待,“可以嘛。”
“一般,主要是想活。”沈玘幹巴巴的回道,對着吳邪招了招手,示意人來這邊撿石頭搭槽。
這實在是個很好的獻殷勤的機會,按照肥皂劇的套路,兩男一女生死存亡之際,“戰争”也随之而來。
作為這裡唯一的女性,阿甯打心眼裡沒認為自己得到了優待。肥皂劇裡的内容不但沒有上演,甚至她身邊的兩個男人還擦出不可言說的“火花”。
當然,沈玘要是知道她的想法,多半會瞪大眼睛連連退後幾步,同時拉上外套拉鍊(雖然他的外套此刻不在自己身上)吃驚道:“這是另外的價錢!”
随着石槽搭好,天色步入昏暗,吳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但挑了邊上的位置,在三人正式躺下來後還不忘往外靠了靠。
原本位于中央的阿甯當然沒有旖旎心思,耐不住吳邪的紳士風度,隻得和沈玘換,後者也相當不客氣,換到中間便大咧咧摟住身側的兩人,後背被硌得難受卻面不改色。
冷不丁被摟,雖說都是男人,吳邪也暗暗吓了個激靈,差點掙出去。他對于沈玘本就心情複雜,這下如此親密,叫他心跳得飛快,乃至于聽覺靈敏的沈玘清晰能聞聲如雷鼓的心跳聲。
啊,當電燈泡了呢。
沈玘幸災樂禍的想。
阿甯适應良好,在身邊兩個男人思緒如潮時依舊鎮定自若,仿佛沈玘不過是取暖的毯子。
“吳邪。”她忽然開口,“你知不知道,聲音能通過固體傳播?”
“啊?”再簡單不過的物理規律,吳邪遲疑地眨眨眼,“知道……?”
“所以你的心跳聲能不能安靜一點?”阿甯支起腦袋,“沈玘的肩膀還沒寬闊到聲音傳播消散的地步。”
……
好像點出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呢。
吳邪隻覺得氣血上湧,忍不住辯白道:“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好嗎!”
沈玘幹脆一人一邊,用手捂住兩人的耳朵,試圖從物理層面隔絕聲響,“我們沒水喝,悠着點,兩位。”
直男的殺傷力相當可怕。
阿甯頭回有種難以開口的感覺,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玘的側臉,半晌歎了口氣,“服了你了。”
吳邪嘀嘀咕咕了會兒,大意是譴責沈玘突然的舉動,卻也安靜了下來,隻是心跳聲依舊快速有力。
一夜無眠。
天一蒙蒙亮,三人便爬了起來,席地而睡的滋味并不怎樣,三人中,也就沈玘的狀态不錯。
那樣的舉動之後,這人睡的最快,也最好,此時正在活動酸疼的肌肉。
身後卻有兩人背着他說悄悄話。
吳邪被阿甯扯到較遠的地方,正奇怪,就聽見她問:“你從哪裡認識這麼個寶貝?”
寶貝?吳邪錯愣,卻還是回答道:“呃……醫院認識的,我三叔不小心撞到了他。”
“你三叔挺厲害,都能撞倒他。”阿甯意味深長的道,但顯然,她的目的不在于此,“你覺得他人怎麼樣?”
“挺好的。”吳邪即答,有些不明白面前的女人的意思,阿甯無疑是個漂亮的女人,俗話說得好,“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險”,阿甯此刻便給他一種深不可測的危險感。
“那行,我打算和他商量長期合作。”阿甯開門見山道。
“哈?”阿甯在吳邪眼中逐漸由美女變為披着美女皮的美女蛇,“這個女人實在太可怕了。”他不由得想。
阿甯不會因為别人的想法而改變自己的決定。
沈玘做夢都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成為兩方争搶的人物,隻是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偶爾分些視線給另外兩個。
他一路上的話不多,腦裡一直盤旋着一路上得到的線索。
尤其是格爾木療養院裡沒頭沒尾的三篇日記。
計劃,尋找,它……以及陳文錦和吳三省暧昧的态度,都是盤亘在心間無底的黑洞。
冥冥之中,他不得不摧毀心裡的所有的僥幸,不能更明确的意識到——他早已身在局中,闖不出,停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