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玘眉頭一跳,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眼見着楚光頭将那大張紙鋪平,太陽穴突突突亂跳。
那是一幅素描,上面的人神色恹恹,眼神平淡無波,唇角偏偏勾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也正是這個笑容,讓畫像裡的人仿佛活過來一般生動。
楚光頭感受到他的沉默,卻也不敢主動挑起話頭,隻是小心而緊張的打量着面前的青年。
這素描畫的實在是像,簡直是對着面前人畫的,盡管神态有幾分違和……
良久,沈玘冷笑一聲,楚光頭對上這雙眼睛時才發覺剛剛的想法有多荒唐。
“解釋。”他像是厭倦了虛與委蛇,淡淡吐出兩個字。
與其說是解釋,倒不如說楚光頭所知的大部分也是道聽途說而來。
“這素描,是很多年前四阿公找那些洋學生畫出來的。”
說起這事,當時并沒有什麼風聲,傳出去也沒什麼人相信,你陳皮阿四再瘋也不至于到處找洋學生就為了畫一幅畫。
楚光頭原本也不信,直到廣西那次,這幅素描的複印件展示在他面前,殺人如麻的陳皮阿四在看到這薄薄紙張居然露出幾分懷念之色。
這種人居然會懷念?
盡管不合時宜,楚光頭還是哈哈大笑,他像是忘記了一切的恐懼,“你知道他說什麼嗎?”
“他說:‘既然你這麼會找人,那你幫我找到他,找到他,陳家會答應你一個要求。’”
沈玘看着恍若逢魔的楚光頭,兀自笑了笑,隻是道:“你敢從這裡走出去嗎?”
“我在這裡不是為了聽你如何惋惜,你偏題了。”
笑聲戛然而止,罕見的、深不見底的恐懼淹沒了楚光頭。
帶給他恐懼的人就這麼施施然坐在對面,聽他說出自己的猜想。
“我不知道他要找的人和他是什麼關系。”楚光頭道,“我隻能猜,這人大概和他關系匪淺,也有人說……”
“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算什麼。”
意外文绉绉的形容。
沈玘幾乎立刻控制不住的笑出聲來,“惡心至極。”他道。
他差點要嘔出來。胃裡泛起酸水,反胃感一浪接過一浪。
沈玘起身,走了出去。
他從來沒有在這一刻體悟到未知的過去帶給自己的作嘔。
他到底算什麼呢?
似乎誰都能與他挂鈎,但誰都告訴不了他是誰。
吳邪在外面都能聽到裡面不小的動靜,楚光頭瘋癫的笑聲叫他吓了一跳,直到沈玘繃着一張俊顔時才算松了一口氣。
“你沒事吧?”
沈玘搖了搖頭,冷不丁問道:“長白山,陳皮阿四是怎麼回事?”
這問題突然又直接,吳邪一時語塞,并沒有意識到他的稱呼,“我回去告訴你。”
告别潘子,兩人一路沉默的回到吳山居,胖子還出來迎接他們兩個,見他倆臉色一個賽一個難看,還以為是楚光頭給了他倆臉色,氣的當場要再回去會會他丫的。
吳邪哭笑不得的止住他的動作,看了眼沈玘,歎了口氣,“胖子,來活了,這裡有個人想知道長白山的事兒。”
胖子一愣,下意識看向沈玘,果然見他笑眯眯的,“我需要确定一些事情。”
正好也有個失憶的,張起靈也被拉過來“聽講”,萬一能恢複一點記憶呢。
沈玘一直若有所思,見他那麼認真,吳邪一肚子疑問也隻好壓了下去,隻是直勾勾盯着他的側顔,饒是如此,都沒有得到分過來的一點眼神。
“诶,小玘,想什麼呢?”胖子見他心不在焉,也停了話茬,問他。
“我不知道。”他笑,隻是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