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霍仙姑約定的三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沈玘一大早上就不知道在鼓搗什麼，一直不見人，吳邪坐在外面等胖子會合的時候就覺得奇怪，他去問王盟，這人更是不知道，甚至詫異的回看他。

“老闆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麼？”

這話簡潔卻十分有道理。

吳邪想想也是，幹脆安心等胖子他們，畢竟沈玘不是張起靈，就算跑出門也會吱一聲。

等到胖子出現，吳邪微微一怔，上下打量面前西裝革履的兩人，“嚯，這麼正式。”

看慣了便裝，陡然穿得這麼正式，令吳邪相當不習慣，不過模樣還挺精神，張起靈的身形勻稱流暢，西裝更是凸顯身上的優點，穿起來自然好看，就是胖子身上的西裝略顯小，怪撐着。

“你們來的還挺早。”樓梯上一道身影緩緩走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偷偷商量穿得正式沒告訴吳邪，沈玘身上赫然也是一套得體的西裝。

他的漂亮本來就鋒利，平時的便裝都足夠惹眼，這下打扮起來更是吸引不少目光，見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沈玘故作難為情的眨眨眼，“都看我做什麼？”

胖子啧啧稱奇，圍着沈玘轉了一圈，捏了捏肩膀，“難怪天真說沒看見你，鼓搗得這麼好看。”

“那你看看。”沈玘笑眯着眼，大大方方轉了一圈，“這不是給咱小三爺長臉嗎。”

吳邪看着這三人站在一塊，不知道的還以為哪來的□□，不由扶額，“胖子和小哥也就算了，你怎麼也學他們兩個，你的西裝從哪裡來的？”

“哦，這個啊。”沈玘低頭看了看自己，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吳邪，“去年學校晚會當主持的時候買的，不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吳邪實在吐不出違心的話，“就是太正式了點。”讓他壓力山大啊。

胖子嘿嘿一笑，“哪能忘了你？”

新月飯店，吳邪還是第一次聽說，被胖子科普才知道，進出裡面必穿正裝，由此可見這地方派頭之大。

沈玘見他一知半解，奇怪的看了一眼，顯然吳邪的一無所知感到疑惑，“你沒聽說過九門張大佛爺連點三盞天燈将新月飯店大小姐娶回家的故事麼？”

這在道上還算有名，不知道多少姑娘夢裡都期盼着這麼一個人為自己一擲千金。

當然，其中的彎彎繞繞自不必說，故事卻是唯美至極。

吳邪呵呵一笑，興許他小時候聽說過一些，但這類所謂愛情故事自然打動不了彼時年紀不大的他，畢竟他爺爺的筆記也不可能特意描寫一番張大佛爺如何娶親，别的不說，他奶奶這關就不太能過得了。

“沒有浪漫細胞的家夥。”沈玘努努嘴，上了電梯就不再開口，專心專意當個長臉的門面，總歸這場合不需要他怎麼開口，隻要别出什麼意外……

應該不會的吧……

應該……？

電梯停在三樓，入目都是中式的内設，雕花的門窗屏風。

胖子熟門熟路的招呼來一個夥計，指指吳邪，對他介紹道：“長沙吳家的小太爺。”

這介紹未免誇張過分，吳邪差點咬了舌頭，卻見那夥計臉色一變，叫他奇怪——莫非他爺爺的名頭如此之大？

那目光看的地方更在後面，吳邪又以為是張起靈，卻見一人從他們身後繞了出來。

這人一身黑色西裝，裡面是粉色的襯衫，沒有打領帶，比起他們相當休閑，那夥計立刻繞開他們迎了上去，“小爺。”

聽着來頭就不小。

沈玘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胖子身後躲着，像是很怕被發現一樣。

天知道他心裡的忐忑，本想避一避再若無其事的走出來，誰料解雨臣看了眼吳邪，停了下來。

吳邪覺得他很眼熟，卻不知道這眼熟是什麼時候打過交道還是在哪裡見過一面的眼熟，隻得對着人笑了笑。

解雨臣大概是覺得吳邪的笑來得莫名其妙，不由對他多看了一眼，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滞。

那夥計會看臉色，連忙打了個圓場，迎着解雨臣先進去。

沈玘松了口氣，輕手輕腳地從胖子身後走了出來，一邊是出生入死的朋友，一邊是出價很高的老闆，夾在兩人之中，他也很無奈好吧？

好在沒人關注他的異常。

那夥計領着他們進去，顯然是想讓他們離解雨臣遠遠的，兩方也不得罪，這點正中沈玘下懷。

走到裡面，就算見過再多好東西，也不免為新月飯店的财大氣粗而咋舌。見到戲台被清空，胖子“喲嚯”一聲，“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看樣子今天有拍賣會。”

沈玘眉頭一跳，總感覺霍仙姑是故意約在拍賣會的今天，他反正是不相信有什麼恰好的事情。

不妙。真的不妙。

他已經後悔介入這件事了。

眼見着解雨臣走上二樓，胖子用胳膊怼了怼吳邪，“你跟他怎麼回事，一見鐘情？”眼珠子都快黏在上面了。

吳邪罵他有病，看兩眼就一見鐘情了，那他天天對着他們仨，豈不是愛到死？

胖子意味深長的瞥了眼心不在焉的沈玘，“那誰說不是呢。”

吳邪幹脆不理他，專心緻志品味一千八一壺的茶水，不一定能品出什麼别樣的味道，但金錢的味道絕對能喝到。

胖子尋思不行，讓夥計上了兩斤瓜子，也不怕上火，不過就算會上火也死撐着嗑。

能不能有點追求？沈玘一邊抓着盤子裡的糕點，一邊如是想。

這新月飯店的點心味道有些奇怪。倒也不是店大欺客，卻莫名其妙的很合自己的口味，難道他的嘴如此勢利，貴點心怎麼都合口味？

一邊聊天一邊等，沈玘複雜的看着樣式多樣的糕點，就連胖子都稀奇道：“小玘，是不是哪位富婆看上你了，怎麼還變着花樣呢？”

别人桌也沒這待遇啊。

沈玘想把這盤點心都扣到胖子頭上。

擦了擦嘴角和手上沾到的碎屑，卻見剛剛還俏皮話滿天飛的胖子臉上劃過一抹不自在，問他怎麼回事，他不動聲色的掃了一圈。

“你知道我剛才看到誰了？”

沈玘瞄了一圈，“今天是什麼日子，這麼多老怪都冒出來了。”這些人平時才不會管那些小打小鬧，不少人幾年沒出現的，今天都坐到了這裡。

說着，他抽過一邊的拍賣手冊，還沒翻開，就見一個夥計走過來，輕聲請他們上樓。

大老闆有請，他們也沒磨蹭，立刻就跟着夥計往二樓走。

沈玘不知道什麼時候摸出一個墨鏡戴到臉上，胖子笑他難不成還怕被富婆看上，特意遮着臉。

他們在這裡少說也等了好一會兒，壓根沒見到什麼老太太上二樓，現在才叫他們上去，顯然是想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吳邪憋着一股氣，挺直了背，心說能讓那老太太達到目的？想都别想。

胖子給張起靈和沈玘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整好隊形，給吳邪來個嘚瑟開場。

跟着夥計來到樓梯口，四人對視一眼，沈玘落在最後算是墊後，胖子和張起靈一左一右将吳邪定在中間，相當有氣勢的隊形。

走進門裡，有七八個人在吃飯，想也不是霍仙姑，模樣都太年輕了，大概又是想壓他們一頭。

吳邪忍着氣，禮貌出聲：“請問，霍婆婆在嗎？”

話音剛落，屏風後傳出一道嗓音，“這裡。”

壓着氣，四人走到屏風之後，見到那位霍老太太的真面目。

霍仙姑相當不凡，臉色雪白卻并不病态，穿着紫色的唐裝，坐在屏風後不緊不慢的喝茶。

僅僅是一個照面，那不同尋常的白便吸引了所有眼球，哪怕她身旁坐着一位正當風華的年輕女子都沒有分去一點目光。

不難想象霍仙姑年輕時的風華絕代。

沈玘卻莫名覺得難過，這份難過來得稀奇又猝不及防，好像霍仙姑不應該是他見到這副模樣，但應該是怎樣的，他卻又十分茫然。

墨鏡遮住了他的視線，擋住了他的滿腔心事。

真的是魔怔了。

吳邪顯然被面前的場景搞的有些不知所措，擠出一個并不好看的笑容，“霍婆婆，我是吳邪。您好，沒打擾您休息吧？”

霍仙姑上下打量他一番，喝了口茶漠然道：“果然和吳老狗有點相似，别人和我說我還不信，原來這條臭狗真沒絕後。”

糟糕。吳邪心想，這話說着怎麼感覺這霍老太太和他爺爺有那麼一腿，這是爺爺死了來刁難孫子！

爺爺呵，您老就是不在了，這風流債給孫子夠喝一壺的！

得益于吳邪這張臉，霍仙姑的目光壓根沒落在其他人身上，所有的冷嘲熱諷都集中的朝他湧去。

吳邪自認還算風度翩翩，卻也被擠兌的咬牙才能忍下這口氣，誰料霍仙姑怎麼也不配合，叫他進也不是退也不行，在胖子的慫恿下咬咬牙，幹脆坐到霍仙姑身邊的那張椅子上，大有問不到就不走了的意思。

沈玘萬萬沒想到，自己不過是站得遠了些，一個沒防住，吳邪居然坐在了那張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