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坐辦公室的張城主忽然鼻子一癢，猛地打了個驚天噴嚏，簽着字的手抖出一條曲折線條，翹出邊框。

“誰想我了……”

張城主自言自語，将廢了的文件扔到一旁，按住通話讓門外的秘書再去打印一份。

被叫來商讨礦場後續事宜和探險隊安排的程觀靠在沙發上，困頓地打了個哈欠，聲音懶散：“怕不是在罵你。”

會議結束，身為綠洲之首的肖黎已經離開這裡，臨走前話裡話外都是希望他陪他。但程觀還是搖頭拒絕，薩拉的事宜暫時還離不開他。

“哪個缺德玩意兒會罵我。”張城主不信。

程觀劃拉着屏幕上的報告：“有不少呢。”

張城主始終自信：“那都是一幫沒有大局觀的小人，鼠目寸光，看不到人類的長遠利益！”

“哦。”程觀漠然豎大拇指，毫無感情地誇贊，“厲害，不愧是城主。”

“自然。”

張城主一理袖口，倆黑眼圈挂在眼下，神色精神不少，成就感十足地抽出下一份文件，開始批閱。

不久，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張城主喊了聲進，秘書報告道：

“城主，研究院的尹博士拜訪。”

“尹博士？”此時已值深夜，張城主皺眉，與程觀對視一眼，敏銳地嗅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讓他進來。”

秘書領命，關門出去，不一會兒，門再度打開，尹博士提着手提包匆匆而入：

“城主。啊，程隊也在。”

程觀點頭：“尹博士晚好。”

“不必拘虛禮，博士請坐，”張城主伸手示意對面的座椅。

程觀主動起身：“既然博士有事要談，那我就先……”

“等等，不用，程隊，”尹博士出聲阻攔，“這件事你也有參與，坐下來一起聽聽吧。”

程觀挑眉，大概料到是什麼了：“好。”

“所以博士深夜造訪，所為何事？”張城主雙手交疊置于下颌處。

“一周前，我曾發現流沙地帶兩份奇怪的數據報告……”尹博士複述了一遍程觀參與的部分，接着沉聲道，“……程隊留言闆上的話給了我一個新思路——空間。”

“流沙地帶混亂的不止是能量場，還有空間，亦或者說，是空間的混亂導緻了能量的混亂，”尹博士打開手提包，拿出小型投影儀，開始演示，“這是一周内我搜集之前關于流沙同時同地卻相異的數據——多虧這幾天綠洲研究院向我們開放數據庫，讓我得以比對，數據不多，因為流沙探索的隊伍通常分工明确，基本不會相碰，而且流沙地勢時刻變化，所以導緻現在才發現這個一直存在的事實，我們每次進入流沙，可能都是進入的不同空間。”

尹博士切入下一張模型：“這是我想象中的流沙概念模型，它之前是一個不規則漏鬥，會吞噬邊緣擴大并，下落速度不同的沙子造成了它不同時間流速，另一個意義上——創造了另一個空間，它的中心可能存在某種會移動的特殊物質，造成了這樣奇特的現象，而現在，流沙已經将近一個月沒有繼續擴大的趨勢了，這說明什麼？”

“說明漏鬥口被堵住了，沙子在填平它，”尹博士說出結論，“流沙地帶不同的空間即将消失，而混亂的能量場也即将回歸正常。”

張城主頓了頓，疑惑道：“這算好事吧？”

“不，城主。”

尹博士嚴肅道：“這是災難。”

“這意味着，流沙中可能積攢的成千上萬的空間中的異化生物，無法計量的它們，即将免受能量場的幹擾，踏出流沙。”

此話落地，滿室寂靜。

程觀心沉了下去。

張城主神色淩厲，眉間籠罩陰雲：“什麼時候？能計算出來嗎？”

“無法計算，”尹博士歎息，眼角縱橫的皺紋随着這聲歎息又加深了些，“我們發現得很晚了，可能在未來不久，也可能是……”

現在。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再次在這夜裡響起，仿佛曲子起勢的密集鼓聲，三人同時将目光投向門口，張城主喊進，就見秘書迅速推門而入，強壓慌張道：

“城主，出事了。”

“流沙邊關傳來急訊，士兵遭到異化生物浪潮襲擊，目前幾乎全軍覆沒。”

*

“呼叫薩拉兵防總部，呼叫薩拉兵防總部！流沙支隊遭受異化生物襲擊，請求支援！”

“呼叫101支隊，異化生物浪潮接近，重複，異化生物浪潮接近！”

“101支隊收到！”隊長摁住耳邊的通訊器回答道，擡頭望去，天際一線黑壓的浪潮已然沖湧過來，隆隆陣響，如雷貫耳。隊長一揮手，沖後面嘶吼道：

“101支隊所有人，準備應戰！”

“邊戰邊退，保存力量！！”

“是！”

于此同時，綠洲政司的警報同樣響起：

“呼叫綠洲軍部，呼叫綠洲軍部！流沙邊界爆發異化生物攻擊，形勢嚴峻，請求支援！”

“收到！軍部即刻派往支援，請各位将戰線拉長，務必拖住異化生物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