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脖頸上的詛咒,我會想辦法把它抹除。”
“如果你想殺死對你那麼差勁的、未來的我,我不會阻止你,相反,我很支持,你沒有錯。”
祭司的手始終陷進懷中人柔軟的發中,似有若無的撫摸着:“他或許有自己的原因,但他若是不可避免傷及無辜,便已經犯下了罪,我不會原諒他。”
就像,祭司從來沒有原諒過曾經自己的那句——要是雪可以一直下就好了。
他不會為自己開脫,因為那無意間的一句話的确害死不可計數的人,始終保持忏悔和謹慎已經是最輕如鴻毛的懲罰。
“……”
程觀無言許久。
他直直看着祭司,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他般,呼吸都不可抑制地放輕。
……那些人究竟做了什麼,才會讓這樣的人變成未來的惡靈模樣?
他心中萬緒千端。曾經在地下室見過的古老法陣于腦海中閃現。
“其實,”程觀擡臂,握上他撫着自己臉的手,“我對你也有很多隐瞞,你不必把未來的你想得那麼……”
“嗯,”祭司反手握住他手,垂下,“我相信你的判斷。”
“……”
有些關于未來的話,程觀說不出口。
身為一縷幽魂的他,隻能無奈地袖手旁觀,看着少年祭司再次經曆一遍那些灰暗過去。
夢境中,曼加利的覆滅即将重演。
*
最後的遊戲。
“歡迎來到百年前的曼加利。”
“各位惡徒們,請安靜下來,傾聽你們的心跳。”
“咚、咚、咚、咚……聽到了嗎?那時罪惡血脈流淌的聲音,它們自百年前開始。”
“今晚,你們将會回到一切伊始,作為旁觀者,看清你們血脈的所作所為,巫族興衰就此轉折,不忠與貪欲的詛咒永刻你們之骨。”
“接受衰落的結局吧,放棄無謂掙紮,做出你們的選擇,舍棄着逃出囚禁輪回,回歸最初——你們一無所有的時候。”
“最後,??????,即為完成遊戲。”
這是來到城堡的所有客人,收到的最後一封暗色邀請函。
虎克再次睜眼時,滿心迷茫。
暗色邀請函的内容無聲宣讀于他的腦海中,而彼時,他正坐在一張寬敞的軟椅中,手中是一封展開的信,象征機密的家徽火漆已經被他撕開。
辦公桌上的台燈亮着,虎克的視線來回掃過他所在的這個房間,奇異地震住了。
他不是死了麼。
有人敲響了門,他聽到他自己說:
“進來。”
一位侍者模樣的男人走近,低頭垂眉,對他道:“田蒙德家主,有一位先生自稱帶着一個完美的計劃,想要求見于您。”
田蒙德?
虎克大吃一驚。他現在是他的混沌體田蒙德?
“完美的計劃……有意思,讓他進來。”
無人見處,窗台上的烏鴉将一切收入眼中。它蹦跳兩下,紅豆小眼閃了閃,昂頭向着夜空粗啞叫了兩聲。
鳥鳴傳到另一頭,遙遠地到了遷居西部的圖娜家族。
克瑞斯呼吸急促,猛地起身。
她捂住心髒,恐懼地看着周邊黑暗,一下掀開被子,沖出了房間。
“啊!”克瑞斯撞上了一個小少年。
伊文被撞得踉跄幾步,擡頭驚訝道:“媽媽,怎麼了?”
“嗯?”倫明先生踩着樓梯,看到走廊面面相觑的母子,“發生什麼了,親愛的,怎麼這樣慌張?”
克瑞斯心跳飛快,她聽到自己說:“不、不,我沒事,我隻是被噩夢吓到了。”
“親愛的,可不可以把我房間裡的鏡子撤去,我最近不想再見到鏡子……”
黑暗房間中,一隻烏鴉從床底跳出,蹦上了窗台,撲棱起翅膀,叼開窗戶閥,鑽了出去。
約翰的腿抽了筋。
他猝然滑進池子裡,雙手撲騰出水花。
情急下,約翰嗆進好幾口水,他頭昏腦漲地掙紮半晌,手終于攀上池壁,腿肚子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池水不及他腰深。
“咳咳咳咳!——”
約翰鼻腔火辣,腳打滑了兩下才爬出池子。
“大人,大人,我剛剛聽到池子有動靜,”有人敲門,“您有事嗎?”
約翰喘勻了氣,他聽到自己說:“不,我沒事,腳不小心打滑罷了。”
“那好,請您注意愛護聖水池,”門外的人說着,“這是北方教堂中唯一的聖水池,其他教徒要知道我将聖水池給外族人泡,他們會打死我的!”
“好,好,沒事,我想我可以和你們教皇談一下合作了……”
門外的人腳下停着一隻烏鴉,而他卻毫無察覺。
烏鴉抖抖身子,像是沾染了什麼髒東西般,用嘴清理着它的羽毛。
四年一度的巫族大祀剛剛過去,各人心中翻湧的暗波卻再也不能止住,在他們身上,大祭司賜福的痕迹已被無形欲、望蠶食無幾。
艾希從頂樓出來後,便受邀請函的力量牽引,來到城堡四層。
他看到房間中沉睡的男人,一副體面的貴族模樣。
是曼加利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