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甯和劉思文前後腳回來,一個平靜一個黑臉。
見許聞意轉過頭來看自己,嶽甯經過他位置時拍了一下他的椅背,說:“一會兒跟我倆排一把,來嗎?”
聲音不大不小,房間裡卻能聽得很清楚。
許聞意點點頭,回了聲“好”。
嶽甯坐回座位,二話不說直接登入遊戲,拉許聞意和劉思文進了房間,又組了一個以前認識的朋友,開始組排。
正是晚上的高峰期,匹配很快,幾人秒進。
等到加載完進入賽前的準備地圖,嶽甯的那位朋友看着隊裡另外三個的id才好像反應過來,隊伍語音裡突然來了句“卧槽”,随後又似乎有點不好意思,跟嶽甯抱怨:“你怎麼突然拉我,都不跟我提前說一下。”
然後十分熱情地對着許聞意開始夾子音:“小YYii,你好你好,之前地區賽我看了,我真的特别喜歡你。”
“啊……謝謝。”訓練室裡還不尴不尬着,許聞意沒料到遊戲中卻是這麼個發展,一邊應和着,一邊打開隊友面闆掃了眼其他人的常用槍械和數據。
他估摸着隊伍裡各人的位置,問道:“這一把我指揮,行嗎?”
嶽甯的朋友自然沒有異議,嶽甯也幹脆地答了句“OK”,劉思文則是過了會兒,才不情不願地悶着聲音說了聲“嗯”。
許聞意權當不知,開始查看地圖和航線。
他明白嶽甯這是給他創造了一個和劉思文和解的機會,心裡承情,無需多想,先打好這一把再說。
他還是願意相信職業選手可以用實力說話。
既然隊友質疑他,那就用表現讓隊友承認,就像他之前花了兩年時間讓FOG接受了他的第二性别,相同的事情大不了再幹一遍。
這一把,嶽甯繼續打突擊位和劉思文搭檔。
迫于好友的壓力,劉思文沒再耍性子,沉下心來開始認真對待。
之前幾天的訓練,許聞意頂的是嶽甯的位置。
劉思文那時本來就心有抗拒,隻聽陳昱煋每次複盤時跟吳骁講戰術打法和節奏,并沒有特别的感觸,這一局許聞意打指揮位,才真正體會到了不同。
許聞意指揮的風格和吳骁差異很大。吳骁偏向求穩,前幾個圈除非機會絕佳,大多會避戰繞開,幾乎不會主動挑事,但許聞意總在尋找機會。
整整一局下來,從跑圈、搜索到戰鬥,許聞意目的明确,指揮緊湊又果斷,他們一路的節奏都非常好。
以前打比賽和訓練也有過很順的時候,但一局裡通常是大多數時間都在撿東西、趕路或苟在點上等待機會。然而許聞意指揮的這一把,是每次移動、停頓都能銜接上,每場戰鬥開打就必有把握的爽。
劉思文不知不覺就拿到了十一個人頭,最後勝利結算的時候還有點意猶未盡。
嶽甯的那個朋友明顯很是興奮,在語音裡狂拍彩虹屁:“拿到信号槍了!這把好爽,YYii神你打得太好了!”
劉思文:……
勝利動畫播完,劉思文關了界面退回小隊房間,把耳機往後一撥,有點失神。
他眨了下眼睛,轉頭看向嶽甯,卻見嶽甯沖他挑眉,仿佛在說:怎麼樣?
劉思文臉色一黑,立馬又坐起身,拿起桌上的水瓶灌了一口,然後擺了擺頭上的耳機,恨恨道:“再來一把!”
一晚上過去,因為打得太爽,劉思文竟然難得地有了以前和朋友一起玩遊戲,不斷拿槍殺人,輸赢都很開心的那種感覺。
嶽甯的那位朋友也很給力,一直不下線,和他們一起打到了半夜兩點,最後還是嶽甯強行叫停:“太晚了,今天也差不多了。”
雖然訓練了一天,晚上又連着打了3個多小時,但這個臨時組成的小隊狀态越來越好,許聞意其實并不覺得有多累。
不過,想要一晚上就能完全化解矛盾并不現實,這事急不得。許聞意猜到嶽甯的意思,知道要留點消化的空間,于是不露聲色,禮貌地打了聲招呼就下線回宿舍了。
訓練室裡最終隻剩下嶽甯和劉思文兩人。
許聞意點的燒烤他們幾個都沒來得及吃,擺在茶幾上已經涼了。
劉思文還沒有睡覺的意思,嶽甯想了想,拿去微波爐裡叮了幾分鐘,兩個人對坐着吃了起來。
“這個燒烤味道真可以。”嶽甯拿了一串紅柳枝羊肉,叨下一大口,“還以為重新熱了會腥,你嘗嘗。”
說罷遞過一串給劉思文,看着對方三兩口塞進了嘴裡。
“哎,怎麼樣啊?”
“啊?”劉思文觑他一眼,“挺好吃的啊。”
嶽甯嫌棄地虛了一下眼睛:“啧,我是問你許聞意!”
劉思文鼓起的腮幫子停了一瞬,又磨磨唧唧嚼了好一陣才咽下去,垂着眼嘟囔:“還行……”
雖然還在别扭,但好歹沒繼續犟嘴,嶽甯終于感覺到自己這一晚上沒白費。
他又拿了根肉串,低頭一邊吃一邊開口,像是卸下了什麼:“小YYii确實比我強……”
“思文,我要想上比賽,也得我自己能打好了,我們這麼搞又算怎麼回事兒呢。”
“你也是,隻要能上場,什麼都比不過好好比賽打出成績,其他的沒必要管。”
他一句一頓,慢慢說着,劉思文就這麼安靜地聽,忽然間都有點低落。
兩人年紀都不大,去年一起進的FOG。
從學校退學,和家人争吵,抱着一腔熱情,本以為自己能像那些鼎鼎大名的選手一樣,打比賽、拿冠軍、意氣風發,但一年過去,最大的認知卻是自己還不行。
所謂競技,有其光芒,就有其殘酷,技不如人,隻能甘拜下風。
這道理都懂,但勸别人容易,輪到自己的時候,還是滋味難言。
嶽甯有點吃不動了,提了根簽子在手裡撚着玩,看着劉思文在對面埋着頭塞肉,苦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