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縮在她懷裡的女人直起上半身,“把我扔了吧,好歹能幫姑娘拖延一下時間。”
“我的腿廢了,我父母還有村子裡的人都沒了,我一個人活着也沒有意思。”她慢慢揚起蒼白的嘴角,豆大的淚珠止不住地從眼眶滴落,一顆一顆掉在喬嶼手腕上,激起一股溫熱的雞皮疙瘩。
“死了也算解脫了。”
手腕上濕潤的感覺,随着女人的不斷淌出的淚水,一點點加重。
低低的啜泣聲,讓喬嶼想起了幾天以前,也有這樣一個女人跪在她面前,哽咽着請求她把一封信帶到京城,替她父親平反。
她當時答應了,她就一定要将葉黎衣的信送到京城。懷裡這個女人,她既然抱起來了,那就一定要讓人活下去。
抽噎中的女人突然感受到抱着她的人收緊了臂彎。
“别哭了。”喬嶼低下頭,伸手抹去了她眼尾的淚水,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喬嶼很少對人笑,這個笑卻如春風拂面,仿佛破開黑暗的一道光,女人一時呆住了。
“沈末!”澎湃的内力從體内源源不斷地湧向四肢百骸,震得背後的長劍嗡嗡顫鳴,喬嶼突然沖着馬廄的方向大喊一聲,将懷裡的女人猛地向前抛去。
與此同時,外溢的内力緩緩的聚成了一道金黃色的光暈,一點一點漲大,将前仆後繼爬過來的蠱蟲掃落,而喬嶼利落地轉身,伸手拔劍,一躍而起。
地面上這群蠱蟲并沒有被喬嶼的内力震懾,反而更加躁動,因為喬嶼沒有落地,居然急不可耐地一隻疊一隻,頃刻間搭出了數道高高的蟲梯,沙沙揮舞着細長腕足,将喬嶼團團圍住。
顧啟章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宛如龍卷風一樣的黑霧起,直覺從腳底闆一直涼到心裡,他喊着“喬姑娘——”,擡腿沖了出去。
沈末才險險地将喬嶼扔過來的人接住,就瞥見顧啟章奔了出去,她一怔,轉過身去,不禁失聲驚叫:“大師姐——”
天和地在顧啟章眼裡似乎慢慢地褪去了顔色,隻剩一片讓人喘不過氣的黑。
他拼命往前跑,拼命伸出手,可還是隻能眼睜睜看着喬嶼被黑魆魆的蠱蟲吞沒。
“喬姑娘……” 他絕望地望着那裡,不小心撞到一塊石頭,整個人栽倒在地。
萬念俱灰之下,耳旁突然傳來幾聲“咚咚”輕響,接着是“哒哒哒”的巨響,仿佛天上下玻璃珠子一樣,啪啪啪砸了一地。
顧啟章猛地望過去,隻見一道華麗璀璨的七彩琉璃光芒從烏黑的的群蟲縫隙裡透出來。
“沉珠。”
随着喬嶼仿佛呢喃般的話語,顧啟章再一次聽到了天上下玻璃珠的聲音,啪啪啪啪一陣狂響。
而這一次,群蟲仿佛受驚一般,沙沙掙紮着要逃跑,卻被喬嶼揮出的幾道噴湧的劍氣擊中,一隻接一隻湮滅在半空中。
沈末眼裡驟然迸濺出喜意,這是、這是玄玉劍法第二重境界,沉珠。
大師姐,突破了。
消滅完最後一隻蟲子,喬嶼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她用内力抖去臉上沾染的斑駁痕迹,重新插回背上的劍鞘。
才轉過身來,人便被緊緊地抱住了。
抱着她的人心髒劇烈地顫動着,手也在微微發抖,喬嶼驚愕之下,沒有立即将人推開。
顧啟章确認她沒事,整個人平複下來,當即松開了喬嶼。
喬嶼擡眼看着他,見他眼睛通紅,卻沖着自己彎起唇角,啞着聲音,緩緩道:“喬姑娘,你吓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