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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死屋之鼠,假證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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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個小時後我在成田機場落地,沒有墜機也沒有延誤。

和海參崴的陰郁藍調不同,日本正值季風帶的梅雨時令。一定要用顔色形容的話就是濃澤的綠裡摻雜了些杏子的黃。也像我記憶裡的苔藓。幽深,腥氣,爛了一半又不肯爛幹淨。我已經能想象住了一段時間後,衣服不用烘幹機的話會皺得像受潮的衛生紙。

過海關的時候日本國籍排一隊,我和各種膚色和國籍的外國人排另一隊。

好幾處宣傳欄内貼着預防傳染病的海報,以及富士山、藝伎之類的拙劣旅行冊。我抽了一本打發時間,不一會兒感覺衣袖往下小臂和手指的部分被冷氣凍得發僵。

即使這樣也沒能完全掩蓋密集人群聚攏的汗臭味。

有人拽了一下我的辮子。

我回過頭看見了一個斯拉夫人家庭。一對身材走樣的夫妻,三個吵鬧不休的小孩,拉我辮子的是其中一個男孩。黑色的短發,寡淡得像彈子球的眼眸,閃爍着兒童有恃無恐的惡意。

這可把我吓了一跳,以為費佳這麼快就追上來了,而且還吃錯藥變小了。細看的話五官并不相似,小孩哥不怕生,手黏糊糊的就往我褲子上揩,我一時之間分不清是鼻涕還是糖漿,隻是感覺費佳好像沒那麼讨厭了。

我:“……”

堂堂一名黑手黨學校的優秀畢業生,怎麼就混成這個地步了呢?假設被老師看到,一定是扶着帽檐,滿臉不悅的地步。我的老師奉行斯巴達教育隻收了三個學生,我曾因為冷酷無情的嘴臉和欺軟怕硬的文風成了他的最愛,論學術宅鬥還得指望咱們東亞女。

直到最近他說要實行末位淘汰制,把最沒出息的那個逐出師門。

吓得我把ID從[海參崴地攤王]改成了[AAA遠東文具公司大區代表]。隔天在ins發了動态,表明自己創業成功,喜提勞斯萊斯星空頂了,其實是偷偷跟兩個嫡系同門借的。

我之前說自己是文具公司的富七代也就圖一樂,家譜都隻查得到外婆那輩。人家才是兩個世紀前波旁王朝就發家的名門。搞得我非常想平衡一下貧富差距,但又承諾了不吃自己人的絕戶。

早高峰的排隊前進得很慢,周圍有維持秩序的疫檢員,看誰不順眼就量一下-體溫。我看着那把紅外線的額溫槍笑了一下,總感覺會有子-彈射出來也說不定。

有兩個五官深邃的中東人排在了我前面,大概是來務工的,露趾拖鞋和尼龍袋怎麼都透着辛苦的風塵氣。不知道戳中了官員哪根敏感的神經,遞上護照後不久,兩人被請去旁邊的小房間喝茶。我有些微弱的同情,同時也自信身份僞裝得沒有一絲破綻。

戴口罩的審核員恹恹說了句“next”,我上前一步,把護照遞進窗口。

口罩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表情,比對照片,她探究地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

新加坡護照的含金量向來高,每年都會抓到不少僞造的。我買這份護照的契機十分湊巧,有個年齡跟我差不多的女人因病過世了,ID沒來得及銷。她的家人因為醫療費耗光了積蓄,急需資金維持生活。我那時還沒和費佳決裂,他替我們牽線搭了橋。一點簡單的裝造,一雙原主人的指紋手套,足夠我過關了。

五秒後她叫了保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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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被關進小黑屋,原因居然是我買假護照買到假的了。人生固然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套娃,但我還是會抽個時間殺死費佳的。

椅子固定在地上,磨平棱角的金屬長桌有些被刮花了,表面有不明成分的液體殘痕。我沒有敢把雙手放上去,乖乖地擱在膝蓋上。正對面懸挂了一面單向鏡,擦得倒是很幹淨,隻是誰還不知道後面是中控室。

頂光對顔值十分不友好,但我太無聊了,還是對着鏡子欣賞了一會兒自己。

有些自然卷的頭發,很久沒請tony打理過了,雜亂得很叛逆,上一次還是在廚房讓費佳幫我剪的,剪完我說怎麼發梢摸起來有點黏,他說剛剛用這把刀處理過食材,被我追着打了半個小時(再長他也跑不動了)。細看的話瞳仁是偏深的藍,因此被不止一個人誇過像夜晚的天或者海。我說可能隻是核輻射的魚蝦吃多了,而且藍眼睛有什麼好的。

土耳其人會做藍眼睛形狀的玻璃護身符戴在身上,如果碎掉就相當于擋災。有些文明裡,葬禮上要在死者的眼皮放兩塊石頭。石頭上繪有藍眼,作用是交給冥河的擺渡人當過路費。這麼說我把眼睛挖出來還能省一筆渡資。

那是我唯一一次被好脾氣的學弟罵成封建迷信,他的眼睛是十分溫暖的金棕色,像夜幕來臨前的日落。

我沒敢喝水,怕一會兒他們不肯給我上廁所,這也是審訊的老把戲了。

不知道他們還要晾我多久,可能指望心理壓力能逼我主動就範,就連冷氣都打得格外的足。晶子說好了要來接機,我不能被羁押太久,她最近剛從亞馬遜下單了一套電鋸。

她說這是她新養的寵物。

在鏡子上哈了一口氣,我用指尖蘸着水霧一筆一劃地寫道:

[我要自首]

想想添了個笑臉,以示警民合作:

[^ ^]

總不能寫[我要見你們領導]吧。

很快沖進來一個臉遮得很嚴實的審訊員,如臨大敵地說你果然是來刺殺首相的嗎,Dea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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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口安吾幾年前考入異能特務科,成為公務員,吃上公家飯,自信滿滿要大施展拳腳。

領他入門的前輩是一個名叫泉鈴的優雅女人,把他帶到檔案室叮囑全部看完就可以去當卧底了,不是,去出外勤了。進去的時候要交手機,出來的時候一片紙都不能夾帶。

裡面全是特務科收集的各國異能者資料。

名叫聞人肆的遠東異能者嶄露頭角是在十四歲,黑發藍眼的青少年,透着一股輕狂的百無聊賴,嘴裡咬着一支細長的東西。他以為是女士煙,放大照片發現是pocky提拉米蘇味的餅幹。

他默默看了眼手邊的黑咖和速食。

得知她的代号是dealer安吾大駭,說居然這麼小就讓她去當毒販(drug dealer)。上司說是另外一層意思,更像掮客和中間人。

“她的異能名為[等價交換],”上司進一步解釋,“在同意的前提下,可以将雙方的所有物交換過來,經她異能蓋章的合同是不能反悔的,因此曾經在很多政商談判中擔任公證人。也有傳言,交換的範疇不止限于财産,還包括傷害和異能…你能想象到的一切。”

同意是一個微妙的詞。

有多少種方法可以讓一個人“同意”?

坂口安吾平時在□□當卧底,節假日去歐洲出差,偶爾還要被外調到出入境管理局,因為他的異能是讀取所接觸物體的記憶,相當于人形探測器。

一份工資打三份工。

他終于知道種島長官的光頭是怎麼來的了。

言歸正傳,安吾瞥了眼手上圍繞嫌疑人擴充的資料。

這是一個狡猾的異能組織。

兩個繼承人分開押寶。一個送去官方那裡,參加過很多的維和任務,甚至趕上了常暗島戰争;一個交好裡世界,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監控裡,她用機場免費的薄荷糖換走了孩子的兒童手表),竟然也混得風生水起,成為了畢業時的優秀學生代表。

兩頭都不耽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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