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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學一個星期後,他見證了她首席地位的守擂。
因為腿上的石膏闆一直沒拆,他有意避開食堂用餐的高峰以免被人看笑話。他來得不遲,用餐者三三兩兩,卻在餐廳中央卻形成了中空地帶,暗殺部隊瓦利亞集體團建來了。一個說看到boss在學校也位于頂峰,屬下就安心了。金發的男孩親熱地摟住聞人的肩膀:
“嘻嘻,不過就是要和她分享頂點罷了。”
貝爾,指環戰他的對手,擅長使用刀片,也是歐洲某小國的王子。貝爾對少女炫耀他家的城堡接待過維多利亞女王,聞人說:“那時候我的祖先應該還在種玉米,也有可能當上了扒手。”
Xanxus切開鐵闆牛排,根本懶得理這群垃圾。
聞人肆說:“斯誇羅哥哥,你吃我這個普羅旺斯炖菜。”
斯誇羅半信半疑:“你哥哥說了,挑食扣你零花錢,不想吃的茄子自己偷偷倒掉,别想塞給我。”
聞人肆耐心地解釋,不知為何咬字有些含糊:“不是的,今天主廚水平超常發揮,你吃吃看嘛。”
斯誇羅一口咬下去咬斷了刀片,滿嘴是血,聲音高亢起來:“貝爾,說了多少次了,不要浪費食物,你居然放了頭發絲在裡面,你惡不惡心?!”
貝爾愣了一下:“王子我沒放頭發。”
斯誇羅:“還不是你,不是金色的短發嗎?你看她幹嘛,她剛剛自己也吃了一口,她才十六歲她能撒謊嗎?”
Xanxus不耐煩地摔碎盤子:“要打出去打。”
獄寺隼人親眼看到少女從暴君的高腳杯偷喝了一口紅酒,當她放下杯子的時候嘴唇是紅的,無端透着豔麗,杯子裡多出一枚細小的刀片,大概有半支口紅那麼短。
斯誇羅把貝爾拖出去教訓了,Xanxus懶洋洋地對她說:“去給我拿新杯子。”
獄寺隼人恨鐵不成鋼地想,你有本事發脾氣呀,踩高捧低,怎麼乖乖就去找服務生拿杯子了呢。
靠近自助餐口的一側引發了騷動。
不是聞人肆,是一個白發少女和據他所知名叫安東尼的歐洲少年(安東尼:是托尼)。
聞人肆的守護者面無表情地伸手等待着什麼,等聞人取了新杯子來,守護者說:“找到了,就在他的口袋裡。”
白人男同學滿臉陰鸷:“是你放在儲物櫃裡的。不知道貴重物品不要放教室嗎,鎖很容易就撬開了。不過才拿了半個小時,你的跟班不至于咬這麼緊吧,比追債的狠。”
他換了一張自以為英俊的臉,把金發往後梳。和貝爾近親結婚誕生的純淨金發不同,他是稻草的枯黃:“就借我一次吧,聞人,你也是妹妹,應該能理解哥哥寵愛妹妹的心情。”
獄寺隼人心想完蛋,他要被揍了。
而聞人肆沒有說話,她既沒有說“你看起來像抹了半斤發膠”,也沒有說“你是什麼東西,跟我共情上了。”
男同學得寸進尺地從兜裡勾出一捧锆石項鍊,懸在處理剩飯的粉碎機上面,陰忖忖地笑了:“上一次我被推下樓,是你向Xanxus告狀的吧?他就坐在那兒,或許你可以求他。”
Xanxus依然在吃牛排,鐵闆燒得很熱,不吃火候就老了。
不僅半個瓦利亞在,這會兒是飯點,用餐的人有老師有學生,都是一副拿鬧劇下飯的表情,巴不得兩方打起來,臉上無意識的饒有興味的冷漠。
十代目在身邊小聲說:“要不然我們去幫幫學姐吧。”
獄寺隼人感動不已!不愧是半島未來的裡世界領袖:“您的飯已經幫你打好了,保證沒有石子,喝橙汁可以嗎?”澤田綱吉入學一星期,成了校園霸淩的主要受害者,隻有獄寺覺得他韬光養晦,氣定神閑。
沒錯,他心想,一個優秀的副手,就應該把老闆身邊的一切事務打點好。他很早染上煙瘾,為的就是有天站在一個偉大男人身邊能夠娴熟地為他點煙,開車,準備雪茄和簽字文件。
有人不耐煩了,說怎麼還不打,三明治都快吃完了,也有人擔心弄得一地血午飯還怎麼吃。一個前輩替剛入學的妹妹科普:“都是正課生,禁止自相殘殺的校規不适用了。”
萬衆矚目中聞人肆的聲音溫和地傳來:“你是特地選了這個地方,這個時間嗎?”
一聽見她這個商量的口吻,獄寺的腿就疼。她居然有臉說看在對音樂的共同惺惺相惜上,保留了他的手,隻把他的腿打成骨裂。
男同學說:“憑什麼以前都隻有一個首席,到你這一屆分出所謂的男女首席。今天你把項鍊借給我就算了,不借的話我可能會抓不住。”他松開了一點指縫,項鍊像水一樣滑下去,末端勾在他的小拇指。他甚至像逗狗一樣對她勾了勾手。
同學們都很激動,也都悄悄把餐盤抓在手裡,看來要打了。
那個女人點了點頭:“好吧,托尼。我其實騙了你,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叫安東尼。”
沒想清楚為什麼她在這時候糾結名字,托尼覺得手上一涼,從項鍊末端到他的手腕被冰層包裹,腳底也被牢牢凍住動彈不得。守護者取下挂在冰雕肢體上的項鍊,安靜地捧在自己的手心,如同找回失物的珠寶管理員。遠東神話體系裡有種妖怪名叫雪女,就長着她那樣淡漠的面孔:
“要到此為止嗎?”
她問。
聞人肆說:“不了。”
獄寺分明看得很清楚,她在那一刻眼裡不是沒有惶恐,像一個腳下踩空的人。這是她最接近少女意象的時刻,也是她在衆目睽睽下最脆弱卻無人發覺的時刻。然而她看了一眼Xanxus,遠遠地他在笑,眉梢充滿猙獰狂熱的笑意,對她微不可察地點了一個頭。
于是她敲碎了男同學凍得僵硬的手,斷臂掉進泔水粉碎機。
東歐籍食堂阿姨忍不住誇她:"平時嫌你打飯多要一勺,想不到關鍵時刻你最幹淨也最懂禮貌,知道不亂扔垃圾。"
年紀小的新生有兩個當場吐了,十代目的臉色不好看,連山本那個礙事的家夥沉默了一會兒,居然輕聲說:“會不會太殘忍了一點。”
“别天真了,”獄寺隼人的手握緊金屬盤,幻痛和敬意在他心中交戰,他瞥見餐盤裡他的倒影,發現自己的臉上居然也有愛慕力量與野心的笑影,到底出于什麼原因竟然讓他替她辯護起來,“你沒看到周圍人的表情嗎?”
那是一種認可的表情,或從容或明顯,從今以後,這一屆是真的有了兩位并列的首席。
“更何況你有看見她指控對方偷竊嗎。不存在的,這種罪名,也不會有人幫輸了的她搶回項鍊。這所學校唯一的罪名是弱者。”
他憐憫地看了一眼山本,有種本地人喜氣洋洋的傲慢:“不明白這一點,你還是退學吧?”
十代目聞到雞肉的味道捂着嘴沖出門,回過頭一看聞人肆不見了,斯誇羅教訓完貝爾聽說了這件事,正在糾結要不要煮紅豆飯。貝爾說:“我喜歡她,我們能留下她嗎?”
斯誇羅大喊:“喜歡玩具自己去買一個。”
他追着十代目來到餐廳後面的夾道,平時隻有送菜公司和食堂工作者會從這裡走。時間一長一股食材的腥味。十代目畏縮在牆角,更裡面一點的位置聞人肆在吐,Xanxus披着制服外套站在一邊嘲笑她:
“習慣就好了,菜鳥。”
被她臉色鐵青地擡頭瞪了一眼:“水。”
她用礦泉水漱口,為了不讓頭發沾到嘔吐物,男人把她的長發志在必得地握在手裡,這算親密嗎?獄寺隼人不知道,情緒在他心底翻湧,既酸又苦澀,讓他想起在鋼琴教室偶遇她的那天,風都青睐她,使她的發尾揚起。
他去關心十代目了。
直到黑發男人和少女從另一個方向的出口離開,獄寺拍着未來老闆的背,殘忍地鎮壓了腦子的念頭,即挽住她頭發的人為什麼偏偏不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