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一下,她紅着眼看着曹盛,“其實,若東海王城被大伯父圍困,你和父王可以把我和孩子交出去的,就不用”
曹盛急聲打斷了她的話,“你把我和父王想成什麼人了?我們那樣與賣子求榮何異?再者,你以為幽州軍拿到你和孩子後,會留下我和父王?”
他雖然性情沖動,也常被人說有勇無謀,可若楊章隻為孩子而來,就意味着曹氏天下即将改楊姓,屆時他們這些藩王又豈會得善終?
“蓁蓁”這是曹盛第一次如此喚她,他以前一直喚她王妃。
剛剛見信中那人稱呼她為蓁蓁,他忍不住喚出了她的名。
“雖然我看得出你嫁我并非自願,我也曾混賬的想去退親,可你我成親已數年,還有了孩子,這樣的情分又怎能因為苟且偷生而放棄呢?”
說到這裡,曹盛突然情緒激動不已,“我甯願,和你們母子死在一起。”
楊蓁蓁被他那聲“蓁蓁”喊得愣了神,如今聽他一番告白,忙用手捂住他的唇,眼淚再次滑落,“不許說死不死的,要活着,我們一家人一起活下去。”
雖然時間緊迫,東海王還是調派了五千精銳給世子和世子妃,讓他們在大軍未攻城前快速離開封地。
半個時辰後,幽州大軍在城門下喊話東海王交出世子妃和孩子未果,于是開始攻城。
東海王手中有兩萬守軍,自流言被傳開時,大家就已進入了高度警戒狀态,如今幽州軍來犯,沒有任何慌亂毫不猶豫就應敵了。
楊蓁蓁夫婦帶着孩子從東海王封地離開的消息是在他們攻城一個時辰後被傳到楊章耳朵裡的。
他原想搶到孩子就停下進攻,可東海王竟然不願意配合還留有後手,他既憤怒于侄女姓楊卻不願意投靠楊氏,更氣膽小懦弱的東海王竟然突然有了骨氣。
于是他分一萬兵馬去追世子夫婦,其餘人則留下來猛攻東海王城,他隻想争這一口氣,他一定要讓曹氏王跪在地上求饒。
曹盛第一次知道,妻子的馬術竟然如此精湛。
在他正苦惱選怎樣的馬車才能讓他們母子快速逃離封地時,楊蓁蓁竟然已經把孩子緊緊的綁在背上,然後翻身上馬。
那動作麻利得讓周圍的守将都忍不出大贊出聲,“世子妃竟然會騎馬?世子以前知道嗎?”
曹盛愣愣的搖搖頭,隻見楊蓁蓁看着他笑道,“将士們,開啟我們的逃亡之旅吧!”
士兵們聽到世子妃一聲高喊,原本還在未前途擔憂的他們立馬被鼓舞了。
就這樣,他們開啟了不分日夜的逃亡之旅。
幽州軍衆多,他們的優勢隻是搶得了一些時間,但幽州軍的馬比東海王封地的馬匹精良,所以他們一刻都不敢停歇。
盡管如此,兩天後幽州軍還是追上來了。
見狀,世子下令把五千将士分成五隊,在不同的路段設伏以拖住幽州軍,而他則帶着楊蓁蓁和孩子向邺城進發。
将士們知道自己不是幽州軍的對手,反而激發了心中的勇氣,反正要殊死一搏,那就死的壯烈些吧。
在敵衆我寡的情況下,他們依然戰鬥到最後一刻,如此慘烈的防守讓幽州軍們開始心生恐懼。
他們雖然聽命于楊章,但也是大魏的子民,世兵出身的他們忍不住想,自己子孫後代日後會不會也面臨這樣的戰場?
在成功滅掉第三波東海王防守将士後,他們突然慢了下來,因為他們踏着三千屍山血海前進,腳下的鞋早已看不出顔色,臉上卻無任何勝利的喜悅。
東海王的将士們就跟打了雞血似的,一路設卡,一路防守,幽州軍最終沒能抓住世子妃和孩子,隻能眼睜睜看着世子夫婦帶着幾百殘兵沖進了邺城。
邺城有兩萬守軍,他們不敢繼續追,更不敢攻打邺城,所以他們停下追捕,在等楊章的下一步指令。
楊章怎麼也想不到,他的一萬大軍竟然沒能抓住隻有五千守衛的楊蓁蓁母子,一氣之下,他忘了楊憲讓他盡快趕來洛陽的命令。
而東海王在知道世子妃夫婦已成功逃入邺城後,心情大好,立馬把大好消息告訴了城中将士,一時間全城上下一片歡欣鼓舞,守城的時候更加帶勁了。
就這樣,楊章原本計劃花兩天就能拿下的東海王城竟然遲遲拿不下,東海王竟然出奇的頑強。
楊氏一黨在幽州軍攻打東海王後,就已逃出洛陽城與西郊大營的守軍彙合。
按原計劃,楊章帶着楊蓁蓁母子來此彙合後,就可以和西郊守軍一鼓作氣攻下洛陽城,然後扶持幼主登基。
如今得知楊蓁蓁母子逃進邺城後,楊憲立即發急件催楊章趕來洛陽,可楊章為了争一口氣和東海王死耗着。
楊憲隻能一遍遍發去急件,然後氣得一遍遍在小兒子面前痛罵楊章。
在他急得如螞蟻一樣亂轉之時,北方傳來了于楊氏而言利好的戰報。
楊章在攻打東海王時,北境空虛,鮮卑拓跋氏趁機進入大魏境内燒殺搶掠,原本去剿清河崔氏的荊州牧陸烈隻能帶荊州軍繼續北上打鮮卑拓跋氏。
西郊大營有兩萬守軍,由長公主的驸馬楊三郎把守,是用來防守西邊的胡人入侵洛陽,不過他們從未真正參過戰。
楊氏一黨和西郊守軍彙合那日,曹壬下令關了洛陽所有城門,并緊急部署防守戰。
如今洛陽城内有一萬城防營兵馬,一萬河南郡兵馬,還有兩萬禁軍,在幽州軍沒有趕到洛陽之前,他們不懼城外兩萬西郊守軍。
是夜,曹壬與陸萸道,“明日一早,你就去金墉城,屆時陸弘會帶着五千精銳守住金墉城。”
聞言,陸萸立時驚得從床上坐起,“幽州軍要到洛陽了?”
她知道曹壬這些日子每天都在部署,洛陽城内守備森嚴,所有人隻出不進,已經有人快熬不下去了。
曹壬伸手把陸萸拉回床上躺好,然後抱緊她,“最快明日下午,最遲明天晚上,幽州軍就該到了。”
幽州軍有八萬,聽聞東海王誓死抵抗,所以幽州軍也損失了一些,但至少還剩七萬。
如今在城外的那些烏合之衆可以忽略不計,但這七萬大軍卻是剛剛經曆過大戰的。
她顫抖着抱住曹壬,“君期,我可以不去金墉城嗎?”
洛陽城隻有四萬大軍,怎麼會有勝算呢?她不想在這個時候離開他。
“阿萸,你答應過我不反悔的,且我們是防守方,洛陽城易守難攻,他們不一定能赢。”
“可我不想在這個時候離開你”陸萸說着淚落在他的胸前。
胸口的濕熱透過寝衣,滾燙了曹壬的心口,他卻知道成敗隻有一局,他不能再繼續貪戀這份溫熱。
他低頭去親吻她的眼,然後唇往下吻去挂在面頰上的淚珠,“阿萸,聽話,等過了這個難關,我答應和你生孩子。”
“君期,我不要以後,我要現在”陸萸說着主動吻上他的唇。
許是因為即将分别,也因為他對即将來臨的大戰沒有完勝的把握,他忍不住回應了她的吻。
理智不停告訴他不該繼續沉迷,可在她熱情的吻和那一聲聲深情呢喃的“君期”中,他徹底迷失了自己。
帷帳内光線昏暗,模糊的視線中,陸萸卻看清了他的眼睛,那樣的專注、那樣的熾熱。
他吻她時,攜着濃濃的愛意炙烈又狂熱,沒有給她半分喘息的機會,溫柔又急迫的深入在她的口中。
不同于以往文火慢炖玉蘭片,今日的二人有如幹柴遇到烈火,一觸即燒。
熊熊烈火燒去了彼此的理智,讓他們不斷沉淪期間,她不斷喊着他的名字,而他亦熱情回應着。
至極熱時刻,他在她耳畔嘶啞出聲,“阿萸,記住這一刻,我是這樣的愛你。”
這樣的愛你,所以不想讓你跟我一起去面對未知的戰場,但是請放心,哪怕隻餘最後一口氣,我也會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