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聲說:“我看它做工挺好的,扔掉了多可惜,萬一下次會用到呢?”
“不會有下次了。”他十分不悅,口氣粗魯:“我讓你扔掉就扔掉!”
她緊握手裡的拐杖,舔了舔嘴皮子,想将上次的檢查結果告訴他:“疏桐哥,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方錦書。”
誰知他臉色蓦地冷了下來,幾乎是咬牙切齒喊她,帶着十足的警告意味:“我再說一遍,我讓你扔掉它。”
他的臉色陰沉的吓人,比千年寒冰還要冷,顯然是真動怒了,方錦書吓得不敢說話,從前也不是沒見過他發火,都沒有這次的恐怖。
她再笨,也不至于在這個時候觸他的黴頭,一路小跑,當着他的面,将那支做工極好的拐杖扔進了垃圾桶。
他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
回别墅的時候,方錦書一路上都在心驚肉跳,忍不住撫上胸口的位置,輕輕拍了拍。
剛才崔書桐那副模樣,真是吓壞她了。
親眼見證崔書桐對拄拐的抗拒,她才想通了謝醫生的警告,頓時有種劫後重生的慶幸。
再也不敢說起他的右腿了。
晚飯時,一大家子聚在一塊,各自心懷鬼胎。
崔裕景下班進門後,眼睛就一直黏在蘇清身上,讓蘇清很不自在,恨不得将頭埋進碗裡。
突然,她感覺小腿肚子酥酥麻麻,桌下有人在蹭她的腿,激的皮膚都起了一層汗毛……
下一秒,蘇清從碗裡擡起頭,狠狠瞪了崔裕景一眼,果然,桌下的“造次舉動”停止了。
而崔書桐腦子盤算着和江白的事,方錦書也心事重重,想着那根拐杖,筷子有一搭沒一搭,扒拉碗裡的飯粒,根本沒吃幾口。
隻有趙雯和孫麗榮忙得不可開交。
崔老爺子的生日還剩下不到兩個月,婆媳倆忙着商讨生日宴的賓客名單和酒席菜品,僅是一個邀請函就忙活了兩天。
累得趙雯頻頻叫苦:“這也太複雜了吧!”
孫麗榮說:“這些都不算複雜,咱們還沒排座位呢,每年我最頭疼的就是排座次了。”
排座次是最複雜的,不僅要按照輩分還要按親疏,尤其兩家鬧過矛盾的,你也得注意,不能把人家安排在一桌,免得鬧事。
趙雯長歎一聲:“我們為什麼不外包給酒店,非要自己在家裡辦?”
在家裡辦多麻煩呀!
孫麗榮笑着看她,眼底都是過來人的精明:“因為酒店的辦事能力更差,收了錢就變得敷衍,你要是不緊盯着點,什麼岔子都能給你捅出來。”
說到這,她想起來一件事:“就比方說去年吧,我訂的那家酒店,居然忘了給你爸準備生日蛋糕。”
對了,蛋糕!
“啊!”趙雯突然尖叫一聲:“孫阿姨,我忘了提前聯系蛋糕師!”
“你這孩子!”孫麗榮恨鐵不成鋼:“都提醒你幾遍了,居然還能忘記……”
于是兩人連飯都不吃了,匆忙跑上二樓,翻找名片聯系糕點師傅。
崔書桐吃的差不多了,甩掉筷子,冷眼看着她們忙碌,隻怕老爸這次的生日宴,注定不會安生了。
“我要洗澡,去給我放水。”
他突然開口講話,是今晚寂靜的飯桌上,有人說出的第一句話,桌上人都擡頭看了過來。
方錦書還沒反應過來,蘇清已經站了起來:“我現在就去。”
一直以來,這些貼身伺候的事情,都是她做的,此刻也是養成習慣了。
可崔裕景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看見弟弟推輪椅進了浴室,他後腳就跟了進來,将門口的蘇清支開了。
“你先下去吧,今晚我幫他洗。”
崔書桐解扣子的手停在半空,不可置信地看向大哥,一臉驚恐,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我不要你!”
崔書桐就像一隻奓毛的小獸,在浴室大喊大叫,就像小時候那樣對大哥耍無賴。
“你們都出去!我自己能洗,不需要任何人幫我!”
可崔裕景置若罔聞,拿過浴巾,走了進來:“桐桐,不要耍小脾氣。”
崔書桐徹底亂了陣腳:“那你換蘇清或者錦書進來!”
崔裕景的聲音沉穩有力:“她們兩個女生都還小,幫你搓澡多不方便。我是你大哥,這事我來比較方便。”
“可她們是護工,”他開始語無倫次起來,“護工眼裡是沒有性别的!”
“桐桐。”
崔裕景似是失去了耐心,投過來一個眼神:“我說過了,不要耍小脾氣。”
他身上帶着一股氣勢,是兄長對弟弟的威嚴,天生的壓迫感,原本奓毛的小獸頓時就弱了下去。
“桐桐,水燙不燙?”
崔裕景打濕搓澡巾,在上面擠了沐浴露,動作輕柔地幫弟弟搓澡,崔書桐死死抓住浴缸邊緣,臉上一片潮紅,分不清是羞澀還是被大哥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