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沒有!是那男人得到了她。而且,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她失去了真名,失去了自己本來的容貌,頭發和眼睛。”
“你說得對,希娜。”
珀爾被說服了。
沒有人會喜歡另一個人到這種程度,但現在的黛因卡雖然有些古怪,但言談舉止,不像一個沒有理智的人。
互相通了氣,卻還是沒拼湊出真相。
他們隻好互相叮囑彼此,不要表現出對他們的懷疑。
“完成任務拿到報酬,是最保守的目标。了解蛇莓花紋的信息,稍微掌握一點關于安妮特的事,這是額外的收獲。不過和這種謎團重重的人在一起,搞不好會丢掉性命。”
珀爾把話說得很嚴重,臉上的神色卻十分輕松。
他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抓起了一粒石子,随意地往水裡一擲。水花激起,又很快被水流淹沒,石子無聲無息地沉入河床。
無來由地,他覺得和希娜一起經曆些事,即便是有危險的,也沒什麼不好。
“我們要回去嗎?”希娜問。
“不,我們多待一會兒。我突然想到,他們支開咱們,應該也是有私密的話想說吧。”
長途旅行對希娜這種六年沒出過遠門的人來說,還是有些太累了。
她不打招呼就枕在他腿面上,柔軟的臉頰貼着他。
珀爾已經無法再擺出嚴肅的架勢,告訴她不能這樣不能那樣。
尤其在旅館相擁而眠之後,珀爾明白希娜其實沒想那麼多,她簡直像隻小貓,圍着人的腿蹭,标記領地也好,想讓人撓撓它的下巴也罷,都無關情愛,隻是本能。
他沒辦法推開,沒辦法不心軟。
唯一糟糕的是珀爾心裡混沌的念頭。
在女孩閉目養神的時候,珀爾煎熬得像一壺快要燒開的水,蒸汽頂着壺蓋,啪嗒啪嗒亂響。
是不是離我太近了,希娜。
另一個被女孩折磨得快要發瘋的人正是凱斯。
他跪在“黛因卡”的身前,忏悔似地垂着頭,無論怎樣哀求,她還是不肯罷休,帶着一股恐怖的瘋狂,又掐又咬,要他不許再裝上等人的樣子,要看他失控的醜态。
“我怎麼可能活得下去,我沒法不瘋吧,‘哥哥’!”
胸腔劇烈起伏着,不然就沒有足夠多的空氣可以呼吸,她幾乎在哀嚎。
“怎麼做才能讓你高興點?我願意讓你……高興。”
凱斯無錯地摟着她,手臂圈着女孩顫抖的肩頭,綠眼睛濕漉漉地看着她,一味懇求。
“你幹嘛這麼好欺負,你為什麼這麼聽話啊?”
神經質的尖叫還在繼續,她的弦繃得太緊,在森林之外尚可因人們的視線自我壓抑,到了這遠離社會的地方,看到獵人情侶那麼自在,她的心理防線很快潰敗。
自控是多麼難,尤其,她自己也搞不清目的。
“艾米,因為我一直喜歡你。我喜歡你。”
他顫抖地呼喚她,帶着無限愛憐,還有酸澀。
聽到自己的真名,艾米帶着恨的語氣平靜了很多,開始不再故意地制造彼此的疼痛,不再故意叫他“哥哥”,他們也根本不是什麼兄妹。
她是艾米,不是黛因卡,不是黛因卡……
“抱緊我吧,凱斯……我快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她坦誠起來,等待快樂的感覺洗刷她的靈魂。
他們的紅發纏繞在一起,親吻時會看到對方與自己過于相似的綠色眼眸,但是沒關系了,此刻的愛愈合着創傷。
雖然傷口很快還會再次裂開,等艾米變成黛因卡,一切就全都會錯位、崩塌。
“凱斯!凱斯,以後該怎麼辦?”
“至少,我們擁有現在。别害怕,艾米,别害怕……”
凱斯對這樣的事曾有很多擔憂。
他害怕傷害她的身體,害怕被人撞見,使她陷入更可悲的道德境地。
但現在想想自己還是太傲慢了,如果愛着艾米,為什麼不跟她一起沉淪,本來他也不是什麼高貴的人,他們原本就應該是一樣的。
住在城堡裡,卻和華麗幸福的一切無關,玩具是花園裡的泥巴,送彼此的禮物是在宴會結束後,從地闆上撿到的巧克力糖。
哪怕獵人情侶現在回來也沒關系。
是“貴族”嘛,貴族就是一群膽大妄為,做什麼事都不需要向平民解釋的人。
“艾米,我會永遠愛你。我們一起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