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精神？”

“嗯，神力不屬于自然，是信仰力。”

不怪利斯塔憋了半天說不出來，而是人很難對自己過于熟悉的東西下決斷。尤其是長期以來，光明神是唯一的神，唯一神不需要解釋與說明。

希娜的大腦飛速轉動。

從聖騎士的戰鬥方式就可以看出，神力不能使他們免受傷害，他們同樣使用劍，穿戴铠甲，隻是一次又一次地治療自己，愈合所承受的創傷。

光明神力和黑魔法截然不同，卻并不相斥。它是修正偏差、恢複原狀的能力，理應和黑魔法的豐富、危險互為補充才對。

兩位神明是孿生姐弟，至少在世界誕生之初，漫長歲月的起點，他們兩個不是敵人。

她檢索着女神的記憶，陷入沉默，很久很久都沒說話。兩位神明從和睦相處、各司其職，到最後反目成仇，真是一段相當漫長的過程，讓人覺得遺憾的過程。

曾經很要好的弟弟，追在姐姐身後跑的弟弟，突然有一天就腐爛了。崇拜變成嫉妒、愛輸給了虛榮。他太想成為更重要的那一個了。

他想做“衆生慷慨寬仁的父親”。

而希娜的使命是讓這一切回到原點，一個神消失，另一個神也必須跟着一起隕落。

“希娜？”珀爾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沒，沒事。我有點走神了。現在我鑽進鏡中世界，利斯塔，你看看我的黑魔法氣息能不能消失。”

在利斯塔看來，鏡子本身沒有魔力，希娜進入鏡中之後，不管她在裡面做什麼，鏡子外的人都無法察覺。

想法得到驗證後，希娜真想立刻去昂賽斯城看望比恩大叔，分開這麼久了，要去和他報個平安。

可是，要誰負責拿着鏡子？

珀爾是龍災的當事人，薇拉現在身上也有黑魔法的氣息，曾為聖騎士的利斯塔就更不行了。

這樣一想，希娜才驚覺自己這邊人少得可憐。能幫忙跑一趟的，竟隻有瑪利亞那孩子。

能行嗎？

薇拉想了想說：“瑪利亞挺聰明的，你不覺得麼？那時候在村子裡，她無依無靠，又有很多人惦記着她的美貌，她年紀又小，誘惑又多，一不小心就會陷入不幸。”

也許她會嫁給一個看上去還不錯的人，但哪有好人會和十五歲的小女孩結婚？也許她會被村子裡的人變成一個可悲的玩具。也許……

但是這些不幸都沒有發生。瑪利亞從貧窮的小村子裡跑出來了。膽子大得吓人，一個人就敢逃跑。

“也對。瑪利亞聰明，也有志氣，她還想賺大錢呢。”

這時，利斯塔想起瑪利亞是雅各布的女兒，說：“那為什麼不送她去神聖都讀書呢？她父親一直攢錢想送她去那群女校來着。由南部富商贊助的，教文化、算數，也教實用技能的女校。”

一瞬間，衆人都感受到某種希望，也許他們可以替雅各布完成遺願，把瑪利亞送到那個學校去。

“學費貴嗎？不過，錢不是問題，我去跟比恩大叔借，等瑪利亞有能力賺錢了再慢慢還。”

珀爾笑了：“他根本恨不得把家産給你吧！你去找他幫忙，他反而覺得是你給了他信任與愛。”

“是啊，他是安妮特精挑細選的好男人……”

希娜更加想念他了。

夜色濃重，希娜扔挽着珀爾在斯坎人的部落玩兒，有幾個當地人在跳舞，鈴鼓和長笛編織出神秘又熱情的音樂。希娜走累了，原地坐下，欣賞起來。

“我們等月亮升到那個位置，再回去吧。”她伸出手指。

“好啊，希娜。給薇拉和利斯塔多一點聊天的時間。”

“珀爾，你覺得他們會在一起嗎？”

“不知道。我怎麼知道啊，我頂多就是看出來一點苗頭。你知道麼，看見利斯塔我就覺得自己幸運，還好我沒把心裡話憋到最後。”

“嗯。互通心意之後也許平淡了一些，但明确又堅定的愛是我最喜歡的。”

“平淡？你居然覺得平淡了麼。”他猛然站起來，不安地在踱步，繞着希娜走了兩圈，終于問，“哪裡平淡，最近做的飯不合口味嗎……你告訴我，我改。你喜歡喝那個蘆荟茶，我也跟利斯塔要了配方。”

“哈哈哈，你是傻瓜麼。”

她隻是想說這個男人已經成了構成她生活的一部分，讓她能更安心地應對外部挑戰。

“沒辦法，我隻是個普通人，不會魔法，也沒有其他拿的出手的技藝。雖說會打架，但也沒到了不得的水平……”

“神明時代結束了，珀爾。我最愛的就是普通人，普通的，會哭也會笑的人類。”

月光照在沙地上，很美，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