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從樹上跳下,朝崔翡弈冷哼道:“崔少将,你這箫聲太過悲戚。既然心上人不在,那小人便送你和心上人當個黃泉好鬼。”
崔翡弈似是聽出來人身份,狐疑道:“十一王子?”
黑衣人笑得越發猖狂,前幾次征戰,崔翡弈一箭射殺了他的丈人,以至于他的王妃悲傷過度,難産而亡。
他不想與崔翡弈搭話,怒道,“崔少将,本王知曉你與大齊裴女将之事,想必你失去心上人格外憂傷。既如此,本王便送你一程。”
時辰如飛箭,陳策帶人找上山時,崔翡弈已身中數劍。
腹上、肩上、心脈處……都中了數劍。
陳策心知崔翡弈救不回來了。可是主上吩咐他是要同崔家聯絡,崔翡弈是崔家獨子,他若死,陳策的任務就失敗了。
“阿弈……阿弈啊!”崔老将軍聞聲趕來,見着引以為傲的獨子渾身是血,也顧不得儀态抱着崔翡弈就哭喊。
崔翡弈似是感到父親所在,勉強支撐起眼皮,“爹……”
崔老将軍不知所措,胡亂的給他擦血,不過是徒勞無功罷了。
他已知崔翡弈大限将至,如今隻不過是靠着一些信念撐着罷了。
“爹……信在懷中……,有封你替我交給孫将軍,還有一封是給爹您的。”崔翡弈唇角扯出一抹笑,隻是沒了往日那般肆意張揚,“爹……孩兒不孝,讓您白發人送黑發人。”
崔老将軍重重點頭,壓抑着内心翻滾的情緒。他不能讓阿弈瞧出自己的不舍,阿弈此生太過凄慘,他不願獨子死後都不能安生。
野草瘋長,戰事不斷,春雷滾動,淅淅瀝瀝下起春雨,似是告示着人間悲苦。
崔翡弈咽氣時,手中仍拽着那枚玉佩。
“阿玉,等着我。”
真好啊,他仍是那位意氣風發的少年,而非年老體弱。這樣阿玉或許就能認出他,或許阿玉也會怪罪他,他答應過阿玉餘生要照顧好裴旌奚,如今要失諾了。
隻是他未曾聽到與他們血肉相連的的旌奚喚聲“爹”。聽說他很像阿玉,那他應該是位和阿玉那般性子謙和的小公子,或許上戰場當個護衛家國的小将軍,總之性子不能像他,他實在太不着調了。
旌奚沒有爹娘,好在阿承和韫棠二人待他如親人,這樣旌奚或許不用太孤單。
罷了,阿玉怪罪就怪罪吧。
如此,也算是黃泉相伴了。
崔翡弈遇刺身亡的消息傳回北潘城,傳至崔家府中。聞此,崔老夫人手中的佛珠散落滿地,她悲哀的阖上眼眸。
聽說,崔翡弈是因裴家女身亡悲痛過度才不帶任何侍衛上山的,阿弈當真是愛她如命。
崔老夫人凝神,若是她當初沒有這麼犟,同意他們二人的親事,是否今日之局會有所改變?
罷了,終歸是有情人藕斷絲連,命運不濟。
裴祈姝這些時日的戰報傳至京城,裴祈朗聞此,當夜給裴祈姝寫了封信,“阿姝沙場兇險,性命為重,萬般保重!”
裴祈朗沉默的揉着眉心,他的兩位妹妹皆是将帥之才,阿玉戰殒了,阿姝不能再出事了。
半晌,他徑直走至窗扉前,今夜的月色皎潔,不似往時朦胧不見圓月。
慶德二十二年春,崔少将遇刺身亡。
七日後,大齊的軍馬四面八方向北夷王庭進攻。
距濟安公主暗報入京,不過一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