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筠頗為意外的擡眸看了女帝一眼,沒想到她還挺關注自己身體情況的,剛才和她提起的健身館目的,此時倒是有了更好的诠釋。
“我最近沒怎麼食補,也沒喝什麼補藥,就是每天增加了一項有針對性的強身健體的運動。”
女帝果然被提起了興趣:“怎樣的針對性運動?”
傅筠道:“你們常規運動是不是射箭、馬術、蹴鞠、摔跤、練武、投壺等?”
女帝點了點頭:“沒錯。”
傅筠道:“你們常規的運動項目訓練強度太大,隻适合身體素質比較好的人,不适合體質差的人,體虛者得用一種循序漸進的運動方法,把體質慢慢提升起來,人體機能上升之後,再逐漸增加運動強度。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會有一套适合他的鍛煉方式,根據健身效果再針對性地調整,強身健體的目的會事半功倍。
我目前的狀态就是最好的例子,隻要一直堅持鍛煉下去,我會越來越強健,甚至還可以加入士兵訓練,成為一名勇猛的戰士,隻是要達到這種成果,不是短時間内可以完成,前期強身健體階段可能就需要一年以上的時間。””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當然,這也是我想辦健身館的原因。之前與錢将軍淺談了一下,我就發現了一個問題,我國隻有女子參軍,這就相當于減少一半的兵力,這還不包含年邁的老人和幼小的孩童,人數就又減少了三分之一。想想如果可以将男子體質鍛煉起來,還用愁兵力的問題嗎?”
女帝神色微沉了下來,語氣赫然冷了幾分:“是朕太寵着你了不成?你竟敢在朕的面前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當真以為,朕不會砍了你的腦袋?”
傅筠微微一愣,猶如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熱情高漲的情緒頃刻間涼了下來,此時才驚覺自己犯了一個低級的錯誤,剛才與女帝聊得太順暢了,竟然忘了芷蘭對自己的态度再怎麼溫和,她始終還是那個君王。
在君王面前最忌諱的就是把手伸得太長,妄想左右君王的想法,何況這是在女尊男卑的女尊國,而他還隻是一介平民,在君主面前說當下政策不行的言論,簡直就是明晃晃地挑戰君威。哪怕初衷是好意,也會顯得包藏禍心,這也是他之前想着讓錢将軍向女帝仔細彙報的原因。
“對不起。”傅筠垂下眼簾,将手中的筷子放到桌面,眸光望向窗外将落的斜陽,語氣平穩地陳述:“是我言語冒失了,如果這番言論讓你覺得不舒服,我感到很抱歉,是我表達方式有問題,讓你産生了誤解。我沒有評判國策的資格,也沒有要批判當今政策的意思,我隻是想在你的統治下,這個國家能更繁榮更強盛,是其他國家不敢招惹的存在,國泰才能民安,這樣我也能安安穩穩的做生意,把我熱衷的事業做大做強。”
女帝見原本還神采飛揚的人,頃刻間沉穩内斂起來,心裡莫名生出一絲沉郁,或許方才話說重了些,但她還是語氣冷厲地問:“你可知男子不得參政?”
傅筠此刻情緒已經平靜下來,他迎上女帝的目光,眼神深邃而沉着,神情嚴肅而莊重,已然沒有原先朋友之間的放松與親切之意:“君子勢不于力也,力盡而勢亡焉。我知道你不一定相信我現在說的,但我還是想明确的告訴你,我這人隻對經商感興趣,對争權奪勢不感興趣,也沒有任何觊觎軍權的意思,更不會拉幫結派,擾亂朝堂。我要做的,始終都是靠自己的能力,堂堂正正在這個國家活下來,完成我必須要達成的目标,其他事我一概不會參與。”
本來他的初衷就是,完成小巴給的任務,同時在這個女尊男卑的國家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
剛才是他思慮不周,明明知道女帝身為上位者,有着雷霆手段,是一個殺伐果斷,雄才大略的君王,卻還是忘了君王和平民有着雲泥之别的身份與地位之分,又怎能當成朋友來相處?這對身份尊貴的君王來說恐怕是一種玷辱吧!
果然,就像芷蘭說的,不能對他太友好,導緻他産生了錯覺,以為女帝會認可他,把他當成是值得深交的朋友。
這裡可不是現代,不是能力傑出、實力強大,就可以獲得鮮花和掌聲,得到大家的認可和推崇,而是有嚴格等級制度劃分的古代,把人分為三六九等,用來區分人群社會地位的高低差别。因此,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就變得尤為重要了。
也罷,女帝和自己本就不适合什麼君子之交淡如水,接下來還是以任務目标為第一吧!
知心朋友不是那麼容易就能遇到的,和女帝之間就以合作人的方式相處,至于以後交情有多深,那都是未知數,順其自然吧!
如果健身館這個項目無法實施,那他也沒辦法強求,畢竟對女尊國來說,劍走偏鋒不是新穎獨特,而是對女子絕對權威的挑戰,故而不是隻要有想法就行,還得獲得掌權者的同意。
女帝陷入沉默之中,這一刻她明顯可以感覺得到,眼前的人與這段時間接觸時所帶來的感受完全不同,如果說先前他聰明睿智,但同時也很坦率直接,有事就說事,不會掖掖藏藏,有着少年熱忱赤誠的特性。
此時的蘇傅筠渾身充斥着與他年紀不符的沉穩和内斂,還有一種置身事外的冷漠與淡然,明明人就在身前坐着,卻有種他并不屬于這個空間的既視感,令人無端生出一種難以琢磨,也無法掌控的感覺。
他為何會說,隻是想堂堂正正在這個國家活下來,完成必須要完成的目标,其他事一概不會參與的這種言論?
難道他心裡始終認為,籹國對他來說沒有歸屬感?
亦或者,是因為其他原因?
他大多數想法與言論,都較為新奇獨特,整個人看着雖與常人無異,卻又異于常人。
女帝心裡的疑問逐漸放大,直到對坐在身前的人,湧入一股莫名其妙的探知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