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藍低垂着腦袋,沉默着沒有回答,因絕對臣服跪趴在地面的原因,清瘦的脊背微微拱起,顯然處于精神極度緊繃的狀态。
芷蘭沉下臉來,眸中迸射出一絲怒火:“夜藍,擡起頭,回話!”
夜藍聞言隻得擡起頭,眸光一片暗淡,神色惘然若失,嗓音低啞落寞:“屬下不知從何說起……”
也不知是不是聯想到了什麼,激發出了她心中悲觀或者自我厭棄的情緒,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很是沮喪,渾身都散發着低迷的氣息。
傅筠見夜藍狀态明顯不對,如果芷蘭此時更為嚴厲的話,會給她更大的壓迫感,很可能什麼都不說,隻想領罰。
但這樣怕是解決不了真正的問題,一個人若是鑽進牛角尖,身邊沒人拉一把的話,短時間内很難自己走出來。
傅筠掃了一眼酒樓大堂,發現司察部的那幾人,已經很自覺的出了酒樓,耐心地站在外面等候。
眼看芷蘭眸裡的怒火更甚,即将爆發之際,傅筠低聲說了一句:“是不是陷入瓶頸期,導緻壓力太大了?”
夜藍神色微滞,而後側目看向傅筠,眸底閃過一絲愕然,随後木着臉收回了目光,垂眸看向地面,默不作聲地垮下了肩膀,仿佛是洩了氣。
她沒有出言反駁,顯然是默認了。
芷蘭見夜藍聽了傅筠之言所作出的反應,不免感到有些震撼,驚訝于傅筠心思缜密的程度之深以及察言觀色的能力之強。
傅筠側眸去看芷蘭,恰好對上芷蘭深沉的目光,一時感到有些慚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中途插話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隻是看到芷蘭和夜藍之間氛圍過于緊迫,透着濃濃的窒息,感覺要是不說點什麼,恐怕就得出問題了。
這兩人一個壓迫性十足,追根究底,一個心灰意敗,閉口不言。再這麼各執一詞,無法迎合對方的話,指不定就激發了矛盾,令雙方心裡橫出一道難以修複的裂痕來。
一想到可能會出現難以收場的局面,傅筠就把禮儀什麼的全抛九霄雲外去了。
他摸了摸鼻頭,見芷蘭神色雖冷卻沒有出言訓責,隻是目光沉斂地注視着自己,用那種略微驚詫又探究的眼神,眉宇間并沒有因為自己中途插言而透出不悅之情。
趁芷蘭還沒開口回應,傅筠趕緊出聲緻歉:“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交談了。”
緊接着,他又朗聲解釋起來:“其實我隻是覺得,出現問題的時候别太焦急,給對方一點緩沖的時間,整理一下思路,畢竟我們都是各謀其位,各司其職,其中更是各有各的難。
人并非是萬能的,遇到棘手的問題一時沒找到解決方法也很正常,有時候不是我們無法走出困境,而是發散思維的時候,容易陷入過度思考的陷阱,導緻情緒波動過快,而忽略了某個重要的節點,整個事情的走向自然就複雜多了,出現停滞不前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這時候如果身邊有人恰到好處提到了被忽略掉的那個點,那麼陷入窮途末路時的轉機是不是就來了?”
夜藍起初隻是神色恹恹地跪在那裡,心不在焉地聽着傅筠侃侃而談,直到他的話越來越入情入理,引起她心中的共鳴,她才擡起眸來看向傅筠,消極低落的情緒逐漸減輕。
芷蘭聽完傅筠這番推心置腹的言論,對他的贊賞又多了幾分,隻覺得他小小年紀,卻擁有驚人的天賦和才華,深谙處世之道,來日必然前途無量。
她神色淡漠地掃了一眼夜藍,見她黯晦消沉的狀态有所改善,原本惱她怒其不争,恨其不為的情緒緩緩平複了下來,冷峻的神色也有所緩和,眼神示意傅筠繼續說。
【傅總,你真的太強啦!前不久女帝還嚴厲訓誡你不可參政,可剛才她和夜藍談公事的時候你從中插話,她不旦沒有厲聲訓斥,還允許你繼續娓娓道來。這迥然不同的态度,簡直酷斃了好嗎?】
小巴不說傅筠一時還沒注意到,它這麼一說,似乎真是這樣,可能女帝自己都沒發現她心态上的轉變。
【當然是啦!這不是很明顯嗎?先不說女帝,就說這夜統領,她之前對你百般嫌棄,認為你就是一個徒有其表的花瓶,隻會恃美行兇,沒有一點拿得出手的本事,現在不也慢慢改觀了嗎?】
傅筠:“……”恃美行兇是個什麼東東?
不過,小巴說夜藍對自己态度上有所改觀并非的寬慰之言,這兩天也确實感覺到了夜藍情緒上的變化。
雖然态度上并不熱忱,隻能說不冷不熱,但已經不再露出嫌棄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