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婼連忙擺手:“靈寶叔叔不是說過,這凡人都得現殺,吃新鮮的最好。今日殺了,明日不就不新鮮了?”
靈寶有些猶豫,這兩人被抓進洞時,捕妖網都有輕微破損,可見他們是修習過法術的。
“若今日不殺,隻怕他們逃跑。”
阿婼撲哧笑了:“靈寶叔叔帳下這麼多精兵強将,還看不住兩個凡人?”
靈寶臉上立刻挂不住。
“阿婼妹妹不曉得,這可是雲夢澤裡的神君所制的捕妖網,莫說凡人,便是神仙也來,也掙不脫。”
阿婼做驚羨狀:“這麼神奇的法寶,靈寶叔叔是怎麼駕馭的呢?阿婼也想知道。”
靈寶含笑欲言,卻被阿婼止住。
“靈寶叔叔,我們走遠些說。萬一被他們聽見了,跑了,明日就沒有肉吃了。”
她滿眼都是崇拜,哄得靈寶心花怒放,連忙拉她坐下,傾囊相授。
小妖喽啰們押着随岚和景洄下去,走出好遠,還聽得到阿婼銀鈴般的笑聲。
随岚更加困惑了。
這位七婼山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妖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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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婼與靈寶暢談良久,一席盡歡,随後便借口師父們召喚,離了梅花洞。
她實際并未走遠,隻是伏在不遠處靜靜等候。
幾個狍子精拿着兵器,在梅花洞的入口來回巡邏。要放倒他們不難,就怕被認出來,反倒給七婼山惹麻煩。
等到慘白的月牙緩緩升起,密林中一切嘈雜的聲音都止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幽微而含混的躁動。
隐約中,有嬰孩的哭泣聲傳來。
阿婼悄無聲息地從林中躍出,不太費力,就找到了一個陷阱的所在。
蠱雕的長相與夜枭很像,體型也差不多大,隻是頭上多出兩個尖角。
樹幹上被小妖們埋了許多尖刺,蠱雕的腳上纏着漆黑的鐵鍊,隻短短一段,令它飛不起來,也落不了地,隻能站在樹梢。
蠱雕的雙腳被尖刺紮出許多小孔,頻頻吃痛,這才會持續不斷地發出嬰兒的哭叫聲。
阿婼聽說過蠱雕以嬰啼誘人,卻沒想到是這麼個誘法。
她躍上枝頭,朝蠱雕做了個别怕的手勢。蠱雕似乎看懂了,渾圓的紫色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她的動作。
阿婼拔下火斧,讓它長到小臂般大,朝鐵鍊輕輕一砍,鐵鍊就斷成了兩截。
“去救你的同伴吧。”阿婼說。
哭聲乍止,蠱雕呆了一瞬,醒悟過來,振翅向天飛去。
等蠱雕飛遠了,阿婼從地上尋了幾段枯木,念動咒語。
微光一閃,枯木變成了人形,手腳關節還會自行挪動。近觀雖有許多破綻,在這深夜中遠遠看來,和真人沒什麼區别。
“去吧。”
她拍了下木頭人們的腦袋。
木頭人聽話地朝附近的陷阱走去,伸出雙臂,擁抱吊在半空中的襁褓。
金光一閃,從暗處彈出的捕妖網将木頭人捆了個結實。捕妖網上的金鈴劇響,梅花洞方向的小妖怪們亂哄哄地吵起來。
阿婼腳尖輕點枝頭,躍到密林的最高處,果見巡夜的小妖們舉着火把,朝這邊來了。
一切皆在意料之中,她騰空而起,頃刻便繞到了梅花洞的後門。
幾個陷阱同時響鈴,這樣的事情很少發生。梅花洞裡的小妖們分成幾隻小隊,出去收拾獵物,洞内自然空虛,後門隻剩一隻狍子精把守。
阿婼不費吹灰之力,就從背後打暈了他。她順着血腥味和油腥味,很快找到了廚房。
洞中管理實在松散,有捕妖網在,小妖們大約也就懶得蹲守着看管了。随岚和景洄像兩頭待宰的羔羊,被捆在竈台邊上。除了他倆,還有些豬狗狐兔。
景洄還是被封着口,随岚是能說話的,見着阿婼也不意外。他姿态困窘,神情倒十分從容,還能笑着打招呼:
“山主果然慈悲心腸。”
他這副輕松的神情,讓阿婼覺得很不順眼,于是抱臂笑道:
“要救你們出去,有兩個條件。第一,從今往後,一切聽我吩咐,我問什麼,你們答什麼。第二,黑風老怪要的那個寶貝,歸我。”
景洄嗚嗚叫起來,似乎不大同意。随岚朝他搖搖頭,又對阿婼道:
“我們同意。”
阿婼也很爽快,立刻便想法施救。
她在廚房裡翻找半天,找出來兩大桶泔水,就要往他們身上潑。
随岚驚叫:“有這個必要麼?”
阿婼笑得燦爛:
“老花鹿說,這捕妖網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臭。此處沒有糞水尿水,隻好用泔水試試。若還不行,隻能去接豬尿狗尿了。”
她頓了頓,挑眉:“要不,你們自己來?”
景洄口不能言,耳朵卻聽得清楚,隻氣得面紅耳赤。
随岚那白淨的俊容也浮上了一抹紅暈。他咳了一聲:“既是情非得已,就麻煩山主了。”